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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元憋了一肚子火,冷笑道:“好个大表哥,当初拍着胸脯说定没有问题,哼,耍人耍到我头上来了,给他清醒清醒。” 七八个打手堵上孙茂的嘴,架起他就往后头走。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通惠河码头没了白日里的热闹,水面黑黢黢的,只有哗哗的水声,倒显得几人的脚步声更清晰了。 “这个人你们远着点。”陆铎的声音沉重,“顾一元心狠手辣,善于钻营,我们锦衣卫盯他盯了好久了,本来打算向上呈递卷宗的,不知为什么上头压了下来,不准我们再查。我想带几个兄弟过来的,结果一听是通惠河,都不来!” 卫尧臣听懂他话的另一层意思,仅此一次,往后他也爱莫能助。 “感激的话不多说,陆哥,这份情我记心里了。”卫尧臣想抬手抱拳行礼,可手刚动,就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姜蝉的手。 陆铎用过来人的眼神看看他,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一笑,“不打扰喽!” 夜色浓郁,卫尧臣看不到姜蝉脸上是什么表情,明知自己应该放手,可手好像被浆糊黏住了,怎么也张不开。 姜蝉轻轻一挣,声音和蚊子哼哼差不多,“别愣着了,还在顾家势力范围内……” 卫尧臣如梦初醒,叫过马车,仔细检查一番没有问题,才让姜蝉登车。 平安无事回到姜家,卫尧臣到底放心不下,索性也住在了姜家。 后半夜下起雨来,伴着沙沙的雨声,竹树的影子在窗子外摇曳着,起伏不定,就像姜蝉此刻颤动不已的心弦。 被他握过的手,麻酥酥的,又痒又热,连心也跟着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觉,不叫她讨厌。 又觉得害臊,卫尧臣为了保护她,情急之下拉起她的手跑也是常理,人家坦荡赤诚,还是不要想有的没的了,省得见面不自在。 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窗纱朦胧发亮,才迷迷糊糊睡去,翌日醒来已是接近晌午了。 金绣捧着巾子,长吁口气道:“您总算睡醒了,这一早晨乱的!孙茂被扔在大门口,血rou模糊,打得跟个血葫芦似的,把门房吓得呦!” 姜蝉倒吸口气,“他死了?” “那倒没有。”金绣道,“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rou伤,没伤筋动骨。郎中开了药让精心养着,说左右半个月就能好。” 姜蝉也跟着吁口气,她对孙茂着实没有好感,看得出卫尧臣也不大看得上这位表哥,但好像特别能忍让。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人若是死了,她和卫尧臣也会生嫌隙,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我去瞧瞧。”姜蝉吩咐道,“把午饭送到花厅,我和卫掌柜一起用。” 孙茂被安置在外院客房,刚跨过穿堂的门槛,就听孙茂的声音满院子响: “你有了钱就瞧不起人,十八年的兄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看看我被他们打的,全都因为你!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啊!你从顾家走的时候定然没想到我,对不对?现在我被顾一元下了追杀令,你说怎么办!” 第39章 自作孽 追杀令?! 姜蝉先是一惊,随即松了口气——可算有个理由把这位混不吝送走了! 屋里只有孙茂在大喊大叫着,听不见卫尧臣半点声音,一盏茶功夫后,或许是他喊累了,声响渐歇。 这时才听卫尧臣道:“你现在知道顾一元不讲义气了?等伤一好马上离开京城,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真定,往后你安生度日,别到处惹是生非的!” 听声音孙茂气势低落不少,嘟嘟囔囔的,“要是你们答应顾一元入股,我何至于落得这个田地!” 卫尧臣的声音带着怒气:“这事我反反复复和你解释多少遍了?顾一元就是想通过姜家洗钱,要是答应,姜家早晚被他祸害了!我就是人家雇来干活的活计,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叫人赔上自家产业。你平白给人家招惹祸端,你还有理了?”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咱们才是一家人啊!”只听一阵哗啦啦几翻瓷碎的声音,孙茂或许是扯动到伤口,疼得嘶嘶连连吸气。 “东家于我有恩,没有她我早死了。” “她对你有恩,我家对你就没恩?我爹我娘收留你们,但凡有我们一口,就有你们一口,小时候咱俩打架,每次我娘都护着你揍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也先紧着你,我为什么抛家别业跑了?还不是为给你出气,把骂你野种的小子打残了!如今你倒为了别人说我的不是!” 孙茂的声音委屈极了。 又是一阵沉寂,随之是卫尧臣深深的叹息声,“要不是因为咱们一家子的情分,我根本就不会去通惠河!” 孙茂咬牙切齿:“早晚我要把那杂种宰了!前脚还跟我称兄道弟,后脚就翻脸不认人,当我好欺负啊,咱们走着瞧。” “你拿什么和他拼?回老家别说这话,姨母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歇着吧,我去铺子里看看。” 门开了,卫尧臣看见院子里的姜蝉,微微一怔,结结巴巴道:“你、你都听见了?他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心上。” 他眼睛里全是血丝,看来疲惫得很。 姜蝉心头一紧,安慰他道:“粗人说急话,我不计较。我看就按你说的办,姜家在真定也有几分脸面,和知府大人也说得上话,保他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他别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