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鹬蚌相争

    邙城不复往日繁华面貌，是不争的事实。

    护城河吊桥都被打得破烂不堪，桥板摇晃仿佛随时会断掉。断壁残垣处虽不说是比比皆是，但烧杀抢掠的痕迹却是显而易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多数的屋舍还是完好无损。

    朝廷对这场战乱的反应很快，这点令人称赞，后续的挽留措施落实也很到位。不说别的，赈灾拨款仅用三日便到达了地方官府，这在乾夏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甚至，平时百姓口口相传的贪官污吏，仿佛人间蒸发了般，但凡能与此事挂边的官员，全都化身清正廉洁，为国为民的清吏，兢兢业业为城池重建劳心劳力。

    只是怎奈仗事对百姓的生活影响太过巨大。青禳大军攻破城池后，全城抢掠，一番收刮下来，市井萧条。

    但相较之下，受此影响最小的要数常屏街，而今它已渐渐复苏，各种摊位，店铺已恢复营业，行人如织，一如从前般，整条街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兴旺昌隆，热闹喧嚣。

    ……

    常屏街的富贵轩，甄豪贵给祁氏兄妹接风洗尘。

    石皓跟着沾了光，这点从对方那若有若无的鄙视目光中，不难看出。

    席间，甄豪贵眉飞色舞道：“祁哥，等会儿兄弟先带你们到住的地方，然后咱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祁向南眼睛一亮，嘿嘿笑着，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又隐晦的与石皓交换了眼色。

    石皓无奈，也以为就是飘香院、春风楼之类的烟花之地，倒是没多大兴致，他此行是抱着目的来的，并不想为这等事情多做耽搁。

    甄豪贵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颇有些自傲的说道：“容小弟先卖个关子，到了地方保管诸位不虚此行。”

    祁向南倒是显得兴致勃勃，举杯谢道：“如此，祁某在此多谢甄贤弟款待，有机会再到鳢化，定叫兄弟玩的尽兴。”

    甄豪贵呵呵一笑，说道：“这么说就见外了，之前在祁哥的地盘，小弟多蒙你的照顾，还没来得及感谢，如今有这机会，小弟又岂能怠慢。”

    说着，他与祁向南碰了碰杯，再次饮尽后，看向祁星玥，有些讨好的说道：“祁小姐若是有时间，也不妨去看看。”

    甄豪贵的相邀，良久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几人都向祁星玥看过去。

    此刻的祁星玥正在逗弄李君瑶，虽然小丫头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但她就是乐此不疲。

    此时的小姑娘，脸蛋儿洗净后，露出一张小巧的苹果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仿佛会说话般，唇红齿白，肌如白玉，头角挽着两个发髻，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大红色薄棉袄，盘腿拘谨的坐在高椅上，看上去宛如观音坐下的玉女雕像，既可爱又引人瞩目。尽管只是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却给人一种动如脱兔的灵动感。

    她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石皓，右手紧紧攥着他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对方跑了似的。

    似乎感觉到所有人的都在看着自己，祁星玥淡淡说了一句“没空。”

    “祁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个地方绝对能让你大开眼界……”

    甄豪贵殷情无比，他的心思，可能除了小姑娘，其他人都知道。

    “不去”祁星玥这次更为直接。

    “祁小姐，不去你会后……”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听祁向南缓缓开口道：“甄兄弟，小妹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小君瑶一个人也没人作陪，正好由小妹陪伴左右，如此也不用我等担心，岂不稳妥。再说，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去，不是玩的更舒心。”

    言毕，他又嘿嘿笑了两声。

    石皓低头眯着眼睛，自顾喝了杯酒，刚才祁向南眼中一闪而逝的讽刺之色，还是被他敏锐的捕捉到。

    甄豪贵尴尬一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得作罢。

    李君瑶依依不舍的与石皓暂时分别，由祁星玥领着出去转悠。

    跟随保护的是祁向南带来的十余名精锐。

    石皓并没有抢着派人保护，用祁向南的话来阐述个中原因就是“你带来的人还不错，只是比我的还相差甚远，不过你也不必灰心，唬人确是够用。”

    当然，石皓表示很乐意，甚至觉得这货善解人意，自己本意就是希望通过邙城之行给这些人练练手。

    陆奎二与十数青壮听后，异常激动，终于要有实战，一试身手的机会了吗？

    走在路上，石皓回头瞄了一眼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哑然失笑，算是甄豪贵的一帮狗腿子，共计二十好几人。自己与祁向南被众人簇拥在前，俨然一副恶霸游街，几十个扈从前呼后拥的派头，若再去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便真的如出一辙。

    这一幕，引得人们纷纷退后，恐避之不及。

    ————

    北郊一处废弃的驯马场内，血腥味弥漫，不住的从里面传出喝彩声与叫骂声。

    麟升驯马场本是城中某富贾的老宅，此人发迹后，就将这处宅子卖掉，换了城中的豪宅府邸。传言此处被邙城声名赫赫的“刘半城”买了去，周边人家的十数顷良田也被其一并买下，改造成为私人驯马场。后来却是不知什么原因荒废，变成了如今的角斗场。

    这是陆奎二闲逛了一圈打探到的，所以说目前要去的地方，石皓已经知道是做什么的了。

    角斗场门口七八个大汉来回晃悠，三只大狗栓在木桩上，不时俯冲，似乎想挣脱出去，见着行人顿时狰狞呲牙。

    甄豪贵领着祁向南石皓一行人距离门口还有数丈的时候，一个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小跑到甄豪贵跟前，点头哈腰，一口一个“贵爷”，喊得那叫一个亲热，真跟个亲孙子似的。

    “安排好了吗？”甄豪贵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冷冷问道。

    彪形大汉先是一愕，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瞬间又笑呵呵道：“已按照贵爷的吩咐，最佳的几个位置留了下来，为此……我们还驳了刘奇那厮的面子。”

    “无妨，有我担着，最主要让我兄弟玩的开心。”

    甄豪贵显然很满意大汉的回答，无形中抬高了自己，觉得倍有面儿。他的眉宇之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自得之色。

    然而，石皓只是与祁向南互望一眼，相视一笑。

    石皓心不在焉，四下张望着，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与自己平时所见不同，再一端详，确实是不一样，这座原为驯马场的围墙，足有两丈半余，似乎被人特意加高了一丈左右，是寻常人家的二倍以上，而且，它也太大了，围住的面积，目视约有数百亩。

    大汉讨好的领着所有人穿过一条狭窄，宛如迷宫的弯绕小道，最终来到一片空旷的露天场地，绿草茵茵。

    石皓第一眼就看到了四座牛皮棚顶搭建的看戏台，每座台上都有一二十张桌子，且座无虚席，叫嚷喧哗声不断。

    不用说，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叫骂呼喊声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几座高台的间隔很大，以八角方位围在四周，留出中间一大片空地。

    石皓、祁向南与甄豪贵的位置是正东高台的最前面，视野非常开阔。陆奎二及十数青壮坐在后面几张桌子。

    石皓落座后，就先环视了一圈，有些奇怪，此刻高台上人满为患，而中间的那片空地上却是空无一人，即便有人经过也是绕道而走。

    不难发现，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什么，显得很兴奋，互相攀谈。

    哄哄闹闹的氛围，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从两个通道进人，这些人基本都有一个共性，锦衣华服的有钱人。

    百无聊赖，等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石皓听到身后的喧嚣声突然变得很大，却又瞬间安静。

    “哟，我说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博了牟家弟弟的面子，原来是贵爷当面，刘广冒昧，见谅见谅……”

    一个阴阳怪气，且有猖狂的声音在几人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