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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钰坐在对面,一声“阿妹”还未来得及出口,便是看见了简珊的眼神,也明白了她轻挑的眉头中隐含的不耐。 熟悉吗? 他怎么会不熟悉,在这之前,他统共见了这眼神两次。 一次,是在圣殿同父亲离去时;另一次,是带着侍卫拦下逃跑的她时。 再,就是现在了。 “阿珊...”他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平日不觉的温柔。 一旁的仆人默声低下了头,公子端方有礼,但是从始至终,可不是个温柔的人,最近几年...更是如此了。 简珊置若未闻,慢悠悠品着杯中的茶,面上早已平静了下来。任人怎么看,都是一副平淡模样。 过了片刻,她终于愿意理会番,语气冰冷:“别这般唤我。”眸中此时轻抬起,余光也尽是厌恶。稍稍估算了下时间,她冷漠回答:“一刻钟。” 简钰握着茶杯的手收紧,他打探了番,知道了今日阿妹为何出门。如若他们不是这般的剑拔弩张,他也该随着meimei去看上一番,她此后要共度一生的良人,究竟是否值得托付。 但是现在容不得他想这些,阿妹说了一刻钟,他便再拿不到多的时间。 不过...也够了。 * “阿珊,要回家看看父亲和母亲吗?”简钰十分痛苦地问出了这句话,向来清傲的公子此时微低着头,语气之中带着七分祈求,三分希冀。 他原是不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的,但是最近,父亲病了...病得很严重,家中的事情和权利大多数逐渐交到了他的手上,连带着...圣殿那边,他也开始触及。 他能护住阿妹了。 父亲一辈子忧思成疾,如今缠绵病榻,谷中的医者也请了个遍,但是多数都是沉默摇头。有几个稍稍胆大些的,直言父亲怕是不久于人世。 没有人能够看出那是怎样一种病,只有父亲越发憔悴的脸和虚弱的身体。每每深夜,父亲总是会被噩梦惊醒,但是当他们问及,父亲又只是沉默摇头。 问的最狠的一次,父亲勉强说了句:“是报应,是为父的报应,当年...” 他没听见后面的事情,心中有了猜测,但是不适合说出来。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圣殿,因为他简家公子的身份,一切便利了不少。他这也才知道,简家与圣殿牵扯之深... 父亲几次昏迷中醒来时,都含糊中说道想见一见阿珊。母亲只是在一旁流泪,他也只能低头。 他们都知道,此时阿珊不会回来。 等到父亲清醒一些时,他也就不说了。只是沉默的望着远方,一望便是一天。 闻言,简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抬起了头,望向对面的池翊:“简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声“简钰”,让对面的人沉默了下来。 “一刻钟,简钰,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以说的?”简珊轻笑着开口,话语之间却尽是残忍。言罢,她又轻声补上一句:“我愿意听你说的。” 简钰手中的茶杯被骤大的力攥紧,终于不堪承受,猛地碎裂。茶杯的碎片插入了简钰紧握的拳,殷红的血随着杯壁流到碎片的粉末中。 简珊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轻笑着望着对面狼狈的人。 少见简钰,如此的狼狈。若不是今天这个日子,她应当是愿意,多赏他点时候的。 见他还是沉默,手间的碎片还有愈深的趋势,她扣着桌子,笑着补了句:“还有半刻钟。” 一旁的侍从面面相觑,犹豫着,始终不敢上前。 简珊自然是看在了眼中,一声“有趣”还未出口,便听见对面的人哑声说道。 “阿珊,半月之后的大婚,阿兄能够请阿珊来吗?” 简珊沉默下来,手中的杯子成了最顺手的东西,对着简钰便是砸了过去。 半烫的茶水染湿了他的衣服,茶杯失了准头,转眼间落地而碎。 迄今为止,情绪一直还算平淡的简珊终于起身,冷漠看着对面的简钰,轻柔的嗓音却让人如堕冰窖。 “阿兄,简家是要有下一个阿珊了吗?” 她轻笑着,却让简钰痛苦的闭上了眼,向来自持的公子在他的阿妹面前,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现在哽咽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是说不出。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唤他“阿兄”,却不如...不唤。 简珊心中的不耐烦已经压不住了,紧闭的门便是能够挡住她了吗? 笑话。 起身,一旁的人小心翼翼,却一个也不敢上前。周围守门的门也如临大敌,眼神在简珊和简钰之间转换。 简珊也随着那些人,望向简钰。 她的好哥哥,眸中的痛苦不似作假,可这...哪里够呢? 便是他再狠心一些也好,彻底一些也好,这般摇摆不定,透着些无关痛痒的好,她不舒服,他自己也不舒服。 她向着他走去,在仅剩一步的位置上停下来,问出了她心中一直以来最为疑惑的事情:“简钰,为何要助我,你当知道的...” 简钰当知道什么? 当然是当知道,如若她所愿的一切事情成真了,简家就算没有不复存在,也必然元气大伤。而简钰,作为简家下一任家主,这样的事情...他为何要助她? 简钰睁开眼,伸手抓住了只有咫尺之距的简珊,挣扎道:“阿珊,阿兄现在能护住你了...阿兄此后会一直护着你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