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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褚宁的情绪被卷入了其中,心潮亦随之起伏,波动不定。 她登时愣在了原地。 他为何……会这样看着她? *** 在两人默然的对视之中。 陆时琛倏地醒转。 他微喘着坐起身来,环顾周遭的漆黑夜色,揉了揉眉心。 果然,他又一次梦到了褚宁。 眼前的暮色泼墨般浓重,伸手不见五指。 蛰伏于暗夜的这些梦境,便如藏匿的鬼魅,不知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令他夜不能寐。 陆时琛手抵眉骨,深深闭了闭眼。 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做这样的梦,是从他重生的那一天起。 彼时岷州战败,仅剩的几十名将士便以血rou之躯为盾,将他们护在了身下。 他重伤昏迷,混沌的意识便在深海之中沉浮不定。 恍惚之际,一把甜嗓含嗔带怨,破开海水,空灵遥远地传来。 ——“你怎么还不醒呀?” ——“你再不醒,我就不理你咯?” …… 他用力地睁开眼睛,不想,却像是一脚踏空,跌入了更深的梦境。 梦里的女子俏立在镇北侯府的庭院,拈起一朵西府海棠来嗅。 她的周身似被仙雾缭绕,模糊不清。 但他隐约觉得,她应该是比那枝海棠,要更娇一些、更俏一些的。 …… 从那之后的每日每夜,他都会在梦中看到她。 梦里,她临帖刺绣、对镜描妆的每个场景和动作,都是那么的清晰和真实,就像真的发生在他的眼前一般。 起先,他把这些频繁的梦境,都归结为了连日cao劳所致。 但梦境虚虚实实,莫名又怪异,时日渐长,便令他起了疑。 因此,从岷州回到长安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根据梦境的指引,在半月前的三月初七去了趟灵感寺。 也是在那一日,他眼看着梦境成真。 同样的场景,从他的梦里,映入了现实。 烟雨,犊车,灵感寺。 还有八彩织金晕繝裙的女子。 她挑起车帘,踩着梅花凳下车,站在濛濛雨雾中,俏若三春之桃。 和他梦中的那人,渐渐重合。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 ——那是他们的重逢,亦是他的初遇。 可恍惚之际,她的一句话,却突然将他惊醒。 ——“佛祖,信女褚宁,愿以守寡终身,换得余生安稳。” 闻言,他狠狠碾了下扳指,冷笑着,从小佛堂的静室离开。 许是命运开的玩笑。 下山途中,他竟然又阴差阳错地遇见了她。 碍于那些梦境,碍于他和褚家的恩怨,碍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得不救下她。 然,从他将褚宁带到涵清园的那一天起,梦境便和现实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梦里,褚宁并未遭到坠车之祸,而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镇北侯府。 梦外,褚宁遇难失忆,留在了他的身边。 他便以为,灵感寺的事情,是一次巧合。 可今夜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所谓的梦,那些和现实一一对应的梦。 也许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梦境。 而是褚宁的前世。 ——已经经历过重生这样事情,他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这些梦境如此之逼真,还可与现实相对应。 若不用些荒诞的说法来解释,莫非是他有病不成? 前世,或许是出于何种缘由,褚宁有幸避开了那场灾祸,得以在镇北侯府继续生活。 所以才有了今夜之梦。 至于究竟是生了怎样的变故,才令前世今生有了偏差—— 想来,是和他有一定干系的。 倘若他不曾在那日去过灵感寺,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什么,兴许褚宁之后的命运轨迹,便如他的梦境一般。 她仍是镇北侯府的夫人,在府中等到了“镇北侯”的归来。 回想起方才的梦境,陆时琛低低嗤了声。 看来这些有关褚宁的梦,也不是全然无用。 起码现在,他可算知晓了“镇北侯”的归来之日。 ——太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设下了岷州的屠杀不够,还想将他手里的兵权占为己有。 太子心知,圣人不会轻易地将镇北侯的权力转交予他,于是便想了招李代桃僵之计,意图令人顶替,从而将镇北侯的一切收入囊中。 可东宫那位,终究是棋差一招,到最后,他以为的傀儡棋子,却反将了他一军。 想到这里。 陆时琛稍稍后仰,阖眼的瞬间,梦境再度游走过眼前。 他用食指点了点膝盖。 看来那位“镇北侯”,似与褚宁有何渊源啊。 思忖片刻,他披衣而起。 本想去玉溆阁的念头,在觑见窗外的天色之后,瞬间被打消。 他令人点了灯,坐到案前阅信。 苏季卿已启程去往岷州,所以之后的事情,暂时便不用他费心了。 可他留在长安,总不可能袖手旁观罢。 在苏季卿传回消息之前,他得好好地给太子备一份回礼。 待密函阅完,天已大亮。 陆时琛揉了揉眉心,将信件扔甩到桌案之上,扬声道:“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