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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这清国寺的首位主持是仙鹤化身,来此间点化世人,圆寂以后又羽化登仙,飘飘而去了。 传说上一代南楚王在宫破之后便逃往此处出家当了和尚。 还有传说这清国寺后山有吃人的妖怪,专爱吃年轻貌美的女郎。 …… 传说不知真假,但多少给这间古寺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徐晗玉至少从举动看来是极虔诚的香客,庙里的佛祖菩萨无论大小,她全都要拜谒一遍,香油钱也给的极其大方,。如此人美心善,一旁随同的小沙弥对这位女施主不禁心生好感,女施主同他闲谈起来,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清国寺风景清幽,人杰地灵,待我年纪再虚长一些年岁,也想来此清修一番……不知贵寺收不收我这俗家女弟子。” “施主说笑了,您这般姿容,大好年华正是游览这世间繁华的时候,何必来我们这处苦修。” 小沙弥口无遮拦,美色当前,平时修的佛经佛理都忘了,说话全由性子,天真烂漫。 “我也是随口说说,即便我真心向佛,恐怕贵寺也不收我这女弟子,寻个尼姑庵还差不多。” 小沙弥挠挠头,若女施主真想出家,他们清国寺自然比什么尼姑庵好的。“也并非如此,我们寺里也有女弟子在修行的。” 菡萏一脸不相信,“小师傅莫要诓人,一路走来这清国寺全是和尚,一个女尼都没见着,再说也从未曾听过寺庙还收女和尚的。” 徐晗玉抿嘴笑笑,看样子也只当这小沙弥随口胡诌哄她开心。 小沙弥急了,“我没有骗人,真的,有位貌美的女师傅就在后山禅院清修呢,我进寺的时候就在了,只是轻易不见人罢了!” 徐晗玉心念微动,哄着小沙弥又问了几句。 “……旁的我真不知晓了,我拢共也只见过她三四次,而且师傅叮嘱过这件事不得外传,是以你们才不知晓。” “灵慧!”一位身着袈裟,眉心一点红痣的白胡子老和尚从一旁叫住小沙弥,“你犯口戒了,回禅房悔过吧。” 这位叫灵慧的小沙弥脸色煞白,诺诺称是,也顾不上给徐晗玉主仆告别,灰溜溜的便走了。 徐晗玉对老和尚微微行了个佛礼,“不过是闲谈罢了,小师傅说的话我也没往心里去,还望大师莫要责罚他的好。” 老和尚还了一礼,“他犯戒是他的事与施主无关,山间天寒,施主用过膳食还是速速下山的好,这山道偏僻不算太平,晚了便不好走了。” 徐晗玉便不搭话了,微微颔首,别过不提。 后山禅院有一叫幽篁居的所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此刻来了个不速之客。 负责招待的沙弥站的远远的,生怕这位施主一个不高兴,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这位年轻施主眉目如画,分明是个玉菩萨的长相,却偏偏带着一脸煞气让人无端畏惧,这便是江州不少人闻名的谢斐谢阎王了。听说前些日子他一个不高兴将刘侍郎家的小郎君双足给断了,真是菩萨长相,阎王心肠,想到这里,小沙弥自觉双足发软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桌上的粗茶已经见底,屋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声响,谢斐盯着禅屋紧闭的大门,脸色很是不好。 “吱呀——”屋门老旧,稍微推动便发出刺耳的声响。 谢斐赶忙低头,将桌上的杯子递到嘴边,眼神却还是往禅房瞥去,只见一位着粗布青衣的老僧从屋里出来,身后再无一人。 老僧缓缓走到谢斐面前,双手合十。 “施主回去吧,玄真师太说了,她与施主尘缘已断,施主莫要再强求。” 良久,都没人说话,一旁的小沙弥喉咙滚动,不自觉咽了一番口水。 “啪”,谢斐将手中的茶杯猛地一砸,碎片刚好落到小沙弥脚边,吓得他一个激灵跌坐在地。 “灵犀,你先下去吧。”不知什么时候,玄苦大师进了院子。 听到师傅的话,灵犀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下去了。 “尘缘已断?”谢斐咬牙切齿,“既是尘缘已断,她当初又为何生我养我,从未听过这天下哪个做母亲的和自己的儿子尘缘已断!” 话到此处,他已然双目微红,却犹自强撑着,不愿他人瞧出自己的软弱来。 青衣老僧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便退回屋里。 那扇木门“吱呀”一声又合上,仿佛从未打开过。 玄苦是谢斐的故人,早就知晓这孩子倔强的性子。 “我原先想着你这般执拗,便让你进到这院内,她见或不见端看你们母子情分,现在看来她和你一般执拗,既已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她心有归处,你也该去找寻你的归处。” 谢斐瞧着玄苦眉间一点红痣只觉厌恶,这些人一个个都端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仿佛就他一个人朽木一根、泥泞一滩。 “这十年来我年年此日到此,母亲的生辰做儿子的自然要亲自为母亲祝寿,想着母亲念我一片孝心,总有心软见我的时候,”谢斐缓缓开口,他知道屋里的人能听见,“不想母亲心硬如此,也罢,这十年就当我全了一番母子缘分,从今以后,母子恩断,我再也不会来此叨扰……玄真师太。” 语毕,谢斐稍等了片刻,屋里依然没有动静,他自嘲一笑,站起身来,快步走出这方小院,再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