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仙鹤本来孤,月里嫦娥岂有夫
苏家与采荷家相差不远,转过一个街角便就是苏家了。 一进的院子,外墙上爬了半墙绿植,挺好认的。 大门关着的,里面隐隐有人声传出,估摸着刚刚那些闹事的人回来了。 淳安没着急进门,按着老法子,往附近寻了一个茶馆坐下慢慢打听。 这几日采荷的事情闹得大,叫她出了不少风头,淳安怕茶馆有人认出她来,便让方金与她们分开走,假装是外乡来的镖师向小二打听苏桥。 三人一前一后进去,淳安刻意要了个角落的桌子,方金随之要了与她们相邻的桌子,饮过一杯茶,方金便按着计划,将小二叫了来,故意用通州那边的话音向小二打听苏桥。 “一听客官口音就知道是外地来的,难怪不知,苏家这小子被无常鬼迷了去,要死要活的要娶那无常鬼,现正与家里闹着呢……” 小二嘴皮子快,怕方金听不懂,快速将采荷的身世也说了一遍,解释了一下为何叫她无常鬼。 “这无常鬼不仅迷惑男人,还迷惑女人,听说有个官夫人也被她迷了,不分青红皂白帮着她,昨儿还将苏桥的养父养母捆起来打了一回,比着苏家老两口同意他们的婚事。” 小二嘚啵嘚嘚啵嘚,还不知他说的官夫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小二这话,可见苏家人这些日子没少在家附近给采荷泼脏水,白芍听不下去了,走过去道:“我怎么听说是苏家人无理取闹在先,才会被人捆起来的呢?要此时有人带着十来个大汉到你们茶馆胡搅蛮缠,你们难不成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二被白芍怼住了,白芍转头对方金说:“小二说得忒离谱,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您还是听我说吧。这苏桥喜欢个叫采荷的姑娘,家里养父母不同意,想让他娶自家的三闺女苏嫦入赘他们家,这才闹起来的。” 白芍似笑非笑说着,在小二看不见的地方朝方金轻轻眨了下眼,示意他赶紧配合着说。 方金会意,正要说,被小二打断了,“我可没有胡说,采荷是无常鬼托生这事,附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我问你,无常鬼既然能迷惑人,为何不迷惑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儿,反倒是要迷惑苏桥这么个穷镖师?” “这……”小二被问住了,方金趁机打圆场说道:“你们说的都有理,却是不知苏桥为何宁愿娶个声名狼藉的无常鬼,也不愿意入赘娶苏嫦,可是那苏嫦生得奇丑无比?” “客官,你这可问对人了。”被白芍连怼两次,小二着急证明自己,抢先回答道:“苏嫦不仅不丑,反而生得美极了,咱们这条街上的姑娘,数她最出挑,可这漂亮姑娘不安分,已是叫好些老汉得过手。” “小二哥,你这话说得可就没理了,漂亮姑娘不安分,怎么也得寻个俊俏的,怎么反倒是找上老汉了?” “可不是么,所以这话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 “这不是没影的事么?你竟也敢拿出来说!”白芍呸道。 “嘿,你这姑娘好生泼辣,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谁没事找事去得罪苏大娘那泼妇。” 看来苏大娘是他们这边有名的泼妇,想起昨日那场景,淳安无奈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苏大娘得罪了人,叫他们编瞎话报复了?”淳安插嘴问了句。 小二摆摆手,“不可能,报复苏大娘的话,那还不如编排苏大娘自个儿了,生不出男娃娃传宗接代是她的死x,也是她男人的死x,大家伙都知道,一掐一个准儿。” 也是。 小二看看一旁,猥琐朝方金他们说道:“传闻说苏嫦这小丫头在床上喜欢叫人做爹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会吧,这么变态。”白芍不信,压根无法想象。 “你可知谣言最初是打哪儿传出来的?”淳安打断他们。 “最开始是隔壁的红袖胡同在传,传得有鼻子有眼很是离谱,周遭的人都听说了,后来有几个说三道四的人被鲁捕头教训了一顿,大家就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了,慢慢地,这事就没什么人议论了。” “鲁捕头是谁?为何会管这事?” “这事说来话长了,苏嫦小时候有一回因事被她爹打得离家出走,走到红袖胡同口的时候,被当时出工的更夫老鹤头碰见,老鹤头上门给他们父女俩说和,此后苏嫦就经常往红袖胡同跑,连她的名字都是后来老鹤头帮她取的,说是月里嫦娥的意思,这鲁捕头便是老鹤头的养子,现下在顺天府做捕头。” “难怪他们这么嚣张,原来有鲁捕头做靠山。” “这你们就误会了,老鹤头与苏家有来往,鲁捕头从不曾与他们有过来往,自老鹤头死后,就更没有关系了。” “老鹤头是多久死的?” “四年前吧,也差不多是那时候有的谣言。” 听到这儿,淳安隐隐觉得真相就要出来了。 离开茶馆,淳安去了雪色楼,让白芍找人去苏家,给苏嫦带了句口信,便说:“松间仙鹤本来孤,月里嫦娥岂有夫。请她来雪色楼一叙。” 这是句签诗,不知怎么的,听小二说到“月里嫦娥”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句,恰好老鹤头名字里也带了个“鹤”字。 若苏嫦能来,那就证明她猜的不错了。 等了好一会儿,淳安透过窗户瞧见有一个美貌女子远远走来,她望着雪色楼,也看见了淳安,停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上来。 “苏姑娘请坐。” “陆夫人有话直说吧。” “你喜欢的人不是苏桥,放过他吧。” “不可能。” “为什么不愿意放过他?” “我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凭什么可以?” “你这话说得奇怪,难不成是苏桥害死的他?是苏桥害得你们不能在一起的?” 苏嫦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说道:“苏桥没害死他,却害死了我。” “怎么会是苏桥害死的你呢,分明是你那重男轻女的爹和娘害死的你。”淳安轻轻说着,给她倒了一杯水。 苏嫦没有接,眸子里蓄满了眼泪,赶紧撇过头,抬手擦了擦眼泪。 “你这哪是对付苏桥,明明是对付你爹娘,你只是想毁了他们寄以希望的儿子罢了,我说的可对?” 被淳安一言指出,苏嫦眼泪珠子掉的越来越快,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淳安递上手帕给她,“说说吧,别憋着了,兴许我能理解你们这段不为世间所容的感情。” 苏嫦再忍不住,捂脸痛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