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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工作忙,彭娟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他的面了,平常只是打电话联系。她每周去儿子家送吃的,每次都发现上次送的还没吃完。 “妈,跟我去见个人。” 阎冬城笑着对母亲说。 “好啊,” 彭娟二话不说,提起随身的布兜,“我穿这个行吗?要不先回去换身衣服?” 她低头看自己的收口运动裤和运动鞋。 “不用换,穿这身挺好。” “你车停在门口?” 彭娟精神抖擞,大步跟随儿子往公园门口走。 她从不多问阎冬城的工作,刑侦工作很多事情需要保密,作为刑警家属,她只管无条件配合儿子的行动。 不过此刻她心里暗自希望,儿子这回是带她去见的,是新交往的女朋友。 汽车穿过半个城市,来到老城区。 大湖绿地树木成荫,林子里三三两两散步锻炼,遛鸟下棋的人。碧蓝的湖水边,几个喂鸟的游客发出欢快的笑声。 一位穿灰色毛背心,身材矮小,稍微驼背的老太,在湖边空地上甩胳膊甩腿,缓缓练习倒走。 “就在这练吧。” 阎冬城低声对母亲说。 彭娟心领神会,摆开架势打太极拳。阎冬城在她身后跟着学习。 穿毛背心的老太被彭娟的太极拳吸引了,走过来观看。 “哟,这太极拳打得好啊!” “您过奖了,” 彭娟笑着说,“您也一起练吧?” “我腿脚不行,” 老太摇头,“只能看你们年轻人练喽!” “您腿脚怎么了?风湿吗?” “老毛病啦,类风湿。” “那还是要多活动啊!” 彭娟边打拳,边同老太闲聊。 “是啊,我这不是,每天早上来这活动活动,呼吸新鲜空气……” 老太目光看向阎冬城,“这是你收的学生?” “是我儿子,他今天休假,陪我出来锻炼。” “阿姨,您好!” 阎冬城同老太打招呼。 “哎哟,多俊的孩子,又孝顺,妹子你好福气啊!” “福气什么呀,到现在都还没找着对象!大姐您都抱上孙子了吧?” “唉,别提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啊,本来有个挺好的媳妇,他非要离婚……” 提起儿子,老太似乎有满肚子话需要倾诉,“也是那年他爸突发心脏病去世了,要不然他爸非打断他的腿不可。我劝他人要知足啊,他不听,这不,离了婚再也找不着了吧!唉,我怕是没指望抱上孙子喽!”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他们自己不急,净让我们做父母的干着急。” “是啊!我们年轻那时,年龄到了就结婚,结了婚没有天大的事,谁也不会去想着要离婚。现在的年轻人啊,不一样啦!” “想开点吧大姐,” 彭娟放慢打太极的速度,回头瞪一眼阎冬城,“我们家这个我是不想管他了,随便他怎么着吧!” “对对,自己想开一点,好好保养身体。” 第十五章 “我姓彭,” 彭娟抬手作了一个收势,结束这套太极拳法,“叫彭娟,大姐您怎么称呼?” “我姓徐,夫家姓柳,以前老邻居都叫我柳嫂子。” “徐阿姨,” 阎冬城在一旁说,“您腿脚不好,还是要去医院看病,生病可不能拖啊!” “看了啊,孩子,我这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每个月都去医院开药呢。吃药倒是也缓解了不少,现在就是下雨天疼得厉害些。” “类风湿是免疫性疾病,” 彭娟关切地说,“平时要注意调养,让您儿子多陪您出来走走,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 “我儿子搞音乐,忙啊,有时候几个月看不见人。” “年轻人工作都忙,我们家这个也是一样,经常几个月见不着他。” “不过我那孩子,还是有孝心呢,” 徐老太脸上露出笑容,“去年见我关节肿了,儿子硬是把我带去医院,让我住院治疗。我说儿子啊,你妈腿关节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多少年都过来了,住院干嘛啊!他非要让我住,说让我在医院调养。” “孩子都是慢慢懂事的,您儿子知道孝顺您了。” “是啊,我住院,他天天在医院照看我,晚上还要赶去演出。那几天刚好遇上清明节,他自己一个人去给他爸扫墓,天都黑了还忙回医院来看我。下雨天啊,浑身都淋湿了,踩了两腿红泥,给我送来福宝斋的鸡汤馄饨…… 徐老太眼角湿润,“病房熄灯了,他陪我去楼下住院部大厅坐着吃,陪我说了一会儿话……我心里那个感动啊,我就想啊,以后要管住自己的脾气,别老看自家孩子不顺眼!” “您说得对,” 彭娟点头,“做父母的也要多理解孩子,现在各行各业竞争激烈,孩子们也不容易的。” “徐阿姨,”阎冬城问,“您家也是去花台山扫墓吗?我爷爷的墓也在花台山。” “是,花台山,我家孩子他姥姥、姥爷、爸爸,全在花台山。” 阎冬城暗自奇怪,花台山公墓是本地最大的墓地,前几年修葺一新,铺了干净的水泥路面。上山有水泥台阶,就算下雨,也很难踩到污泥。 徐老太却说儿子去扫墓踩了两腿红泥…… 阎冬城眼前出现雀鸣山滑坡的那片红泥。 彭娟也觉察出异样,花台山公墓她每年都去,好像从来没踩过泥巴。她看了看阎冬城,欲言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