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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想责罚臣妾吗?” “你以为朕不敢吗?”林慎盯着罗秋荷,却觉得心像是被人攥起来似的疼。 他怀疑过闻月的死有其他原因,可那时即位不多年,又正值与胡狄连年交战,他心力交瘁,几番查探没有结果,便信了真是命运使然。 他却没有想过,竟然真的有人敢在宫里,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给闻月用这样的毒。 慢香萝,虽不致命,却能伪装出风寒之症,隐藏真实的症状,让人变成病重不治而亡。 而这样折磨人的毒,竟是被他亲自封为贵妃的罗秋荷所下! “臣妾自问一心一意辅佐圣上,先皇后在时,也尽心尽责听凭先皇后的吩咐,臣妾做错了什么呢?便是因为臣妾没能诞下亲生的皇子,便要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臣妾身上吗?” “证据就在你脸前,你却还想狡辩!” “证据?若是一纸不知什么人所写的密信就能成为证据,那臣妾想拿出多少来,就能拿出多少来。” 罗秋荷眼中含泪,却是咬牙坚持着,陈年旧案了,即使圣上再偏向闻月又如何?她已经死了,死了就该安葬在皇陵里,而她罗秋荷是贵妃,是写进玉碟的贵妃,若是没有证据,便是圣上又凭什么置她于死地呢? “罗贵妃指使太医,给我母后的碗中下了慢香萝,这还不算证据吗?罗氏一心灭口,便是查到慢香萝的王太医也不放过,这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林悠终于忍不住了。 便是罗秋荷从她小时候便处处为难她,她也只当是因为罗秋荷是母亲,母亲总要更为自己的女儿考量。 可如今证据就在面前,连整个罗家都岌岌可危,罗秋荷竟还要负隅顽抗,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篡改着关于她母后的真相。 罗秋荷猛然看向林悠,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有一次,不再对自己憎恶的目光有丝毫的隐藏。 她就知道,斩草就应该除根,留了这么一个公主,终究成了“祸害”,害了她女儿不够,还要连罗家一起打入不可翻身之地。 “乐阳公主好大的口气,无凭无据便指摘宫妃,什么慢香萝,那是纪欣用过的,本宫哪里知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乐阳公主难道要去皇陵里问问先皇后吗?” “罗秋荷!”林慎大喝一声,他觉得这个女人疯了,彻底疯了。 罗秋荷双目微红,冷艳精致的妆容与她近乎疯狂的状态诡异地割裂开来。 她分明流了泪,可却是强硬的、不容置疑的:“臣妾难道说得不对吗?难道臣妾身为贵妃,便是光凭一纸来路不明的密信就能定一个滔天大罪吗?” 林悠忽然笑了。 两世了,整整两世,她不愿与罗秋荷有太大的摩擦,一直隐忍谦让,只当是这位贵妃娘娘天性张扬,可如今才看得清楚明白,她不过是因内里的懦弱才要伪装出表面的强势罢了。 前世她不懂,可两世为人,如今她却在听到罗秋荷那些狡辩的话语时突然明白了。 罗贵妃,她从前那可悲的自尊与自负,在遇到母后之后,尽数被消弭殆尽。 定国公嫡女,养尊处优的天之娇女,却在后宫之中败给了一个早已败落的闻家出来的皇后,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苦苦的挣扎,不过一个易碎的躯壳罢了,那躯壳内里,是早已崩塌无法重建的自信,光鲜亮丽之下,那贵妃娘娘只怕活得诚惶诚恐,这才在母后故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把持了凤印吧。 “臣妾之罪,不是这区区几句一个死了的太医留下的话就能定下的。罗家之罪,也不是这寥寥数言,就能定下的。臣妾侍奉圣上这么多年,便因这一纸所谓密信定罪,臣妾不甘。” 罗秋荷忽视了父亲和兄长投来的阻拦目光,孤注一掷地进行着一场豪赌。 她就要赌那帝王根本不敢面对自己钟爱一生的女人枉死的真相,她偏要赌那帝王根本不曾放下他自以为是的情深,更不敢接受闻月是因为他才死在定宁宫之中。 他若真的深情,又怎会为了夺嫡而有那么多的妾室,最后变成六宫的宫妃呢?他骗了自己这么多年,罗秋荷偏要赌他根本没胆量继续查下去。 可她忘了,这养心殿中,还有林悠。 即便对母后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可那血脉里流淌着的亲情,那两世终于找到的真相,让林悠根本不可能留给罗秋荷任何负隅顽抗的机会。 她开口,分明仍像平日那乖巧的小公主一样的声音,可偏就好像积蓄锋锐的力量。 “如果是慢香萝的粉末呢?如果是我母后使用的玉碗留下的痕迹呢?如果是慢香萝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发生的变化的颜色呢?罗贵妃,不会以为王太医手里的慢香萝,就已是全部了吧?” 罗秋荷猛然扭过视线看向她。 林悠脸色苍白,长发松松挽着一个一点都不精致的发髻,身上也只着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常服,她看着甚至有些憔悴,可目光却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坚定。 罗秋荷有一瞬竟觉得她从那小公主身上看见了闻月的影子。 她仓皇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父皇,”林悠转向乾嘉帝,“儿臣有从母后当年使用的玉碗处收集的慢香萝,虽然连一两都不到,但那颜色变化足可证明,是当年有人无意留下的。儿臣恳请父皇彻查当年定宁宫中侍奉母后的宫人,想必罗贵妃想要的人证,不日便可以找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