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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远心有余悸地洗了脸漱了口,端端正正地在床上坐好了,这才偷偷去看林悠的表情。 林悠端着粥碗坐到他对面:“先要喝了粥,再喝药。” “我这伤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不用喝药。”燕远讪讪地笑笑。 林悠盛了一勺粥吹了吹,强行喂进他嘴里:“必须要喝,太医说了,刀剑所伤最容易破伤风,需得按时喝药,一点都不能少。” “苦……”燕远脸上五官都要拧成一团。 林悠一勺一勺喂他喝着粥:“苦也得喝,给你备了蜜饯,也备了蜂蜜制成的糖块,若你把药都喝了,就赏你一块吃。” “公主殿下,就赏一块啊……” “怎么?你要教我做事不成?” 燕远立马道:“不敢不敢。只是悠儿,你方才想说的是什么事啊,是不是昨日我赢了淳于鹰后,他又提什么破条件了?” 他想到这一下急了:“他说什么你都别听!我一定会想办法摆平的,你信了他的话就是着了他的道,你……” 林悠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燕远话音一顿,总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傻子。 “悠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把药都喝了!” 那一碗粥喝得差不多了,林悠换了药碗:“这可是你说的,我若告诉你,你把药都喝了。” 燕远自己把药抢过来:“我现在就喝,你说。” 林悠垂下眼帘,想到昨日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心神才道:“昨日你赢了淳于鹰,父皇自然搬出你二人的赌约来,有赌约在先,那淳于鹰也没有理由再否认,他自然也没法再与大乾和亲,只不过互市的条款又有了两处修改,父皇那里倒也能接受。只是……” 她顿了一下,抬起视线看向燕远,只是燕远那一碗药还没喝完,正在咕咚咕咚地咽。 林悠接着道:“只是也因为那个赌约,胡狄人和定国公为首的几人都认为论理你赢了,你就该是驸马,父皇虽未明说,可那意思,却是默认了……” 林悠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饶是她早已想好了解决的方法,可此时面对燕远,还是止不住地脸颊发烫。 “所以……”林悠悄悄抬眼看向燕远,这一下连她自己也愣住了。 却见燕远正喝完了那碗药,鼓着脸颊不敢咽下去,呆愣愣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半晌,才听他“咕”一声,把那一大口的药都吞了下去,苦得直吸气。 “有,有糖……”林悠拿过一块纸包着的糖来,伸手递到他面前。 燕远却是根本来不及吃,他冷静了一下,方连忙问:“你刚,刚刚说什么?圣上……” 林悠一下反应过来,连忙道:“父皇虽没否认,但你放心,我今日就会向父皇禀明,你,你去北疆一事,定然不会被影响到的。” 这回燕远又愣住了,悠儿她…… “你,你去向圣上禀明了,圣上便能收回成命吗?” 林悠也不确定:“我不知道,但总要试试,况且我也是有几分把握,那淳于鹰的野心父皇不会看不出来,到时北疆定然需要你。” “所以,你也不愿我当驸马,对吗?” 林悠拿着糖的手顿了一下,她怎么隐隐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燕远却是垂着视线,连看她一下都不敢,生怕看到她有表情,又生怕看到她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知道,我这问题许是问得有些突兀了,你,你本不必回答的。”燕远一下从她手里将糖拿过来,拆开塞进了嘴里。 那蜂蜜制成的糖不知是不是宫里头做的,竟比外头卖的都要甜,只是燕远吃在嘴里,却觉得甜得很单调,一点意思都没有。 林悠觉得自己脸颊定是红的要滴血了,她微微侧了侧身,想用垂下的发丝遮挡些许。 “也,也不能那么说。我既知你一心要到北疆的战场上建功立业,又哪里有阻拦的道理?更何况燕老将军也是我年幼时崇拜的肱骨重臣,你既是老将军的嫡孙,前往代州,也是天经地义。我,我本就不该阻拦,更不该以皇家的身份阻拦。” 林悠说着说着,不觉又是眼眶一热。 前世离别时,他们皆是懵懂模样,甚至压根说不清情为何物。 今生她本想着既重生回来,便要让他安稳在京城,再不要涉险,却未曾想过,走到今日这一步,竟是她心甘情愿,愿他往那北地疆场,做个顶天立地的将军。 当不当驸马又有何妨呢?总归她永远永远会等着他,哪怕他不是驸马,他也是独一无二的燕远啊。 可她的这些百转千回的思绪,却是并不能在只言片语中透露给燕远知道。 燕远本已在与淳于鹰一战之中下定了决心,要先保护活着的人,哪怕做驸马,去北地一事再想办法就是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他想通了的时候,却是听见悠儿说出这番“拒绝”的话。 他心里说不上难受,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感觉,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一下子就什么都没了。 她说不该阻拦,会否不过是不愿嫁给他的谦辞呢? “你本就该驰骋疆场,天风营不是终点,于你而言不过是开始罢了。日后代州、望月关,那战场之上,定然有镇北军的旗帜,也定然有你啊燕远。” 爱不是占有,更不是禁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