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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崇明帝听见。 崇明帝从枝上取了一颗枇杷,道:“元瑾考虑事情是越发周到了,既然元容在问,你便给你六弟说说,他这人不似你心细,有时毛毛躁躁。” 李元瑾纵使不愿意,也不得不说了。 李元瑾颔首,望向李元容,眸光锐利,“发于民,止于民。” “不论何处,不论何时,百姓始终是社稷的重点,六弟谨记这点,每每做事若是考虑到这点哪会有难事。” 李元容笑得生硬,他一向是爱戴百姓示人,李元瑾这般说无疑是在驳他面子。 “三哥所言极是,六弟记下了。”李元容又道:“听闻三哥有了侍御史沈端公的帮助,这数月就处理了好几起杂疑案子,今日倒没见他来。” 席中的李睦眉头渐深,随口问问?倒不见得;这厢沈奎海抬头看了李元容一眼,面色淡然。 崇明帝不急不慢剥着枇杷皮,似乎没有听见李元容说话。 李元瑾淡然一笑,眸子却深得可怕,“六弟何处听来的?” 李元容随性道:“大家都在说,好奇之下便问了出来。” 李元瑾:“有几桩棘手的案子,确属沈端公相助。沈端公不用动刑就能让犯人松口,且线索中的蛛丝马迹他最善察觉。” “沈端公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成就实乃可喜。”李元容当着众人的面夸赞,目光却落到远在对面席位的沈奎海身上,道:“沈太尉教子有方,大儿子赫赫有名的将军,在岭南戍守多年,小儿子刚入朝廷便崭露头角,一文一武可谓是羡煞众人。” 作为一个局外人,李鸢时暗暗感受到了一股硝烟味,她总感觉六皇兄在处处针对三皇兄。 扯了扯李睦袖子,李鸢时凑过头去,低声问道:“二哥,那沈端公什么来头?怎觉得六皇兄在针对他。” 李睦掩唇,长话短说,低声道:“殿前太尉家二公子,也就是二哥之前同你说过的那位兄长。” 李鸢时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 李睦:“这事说来话长,一两句说不清楚。” 李鸢时:“那还是先别说了,左右我也不懂朝堂之事。” 沈奎海在朝中沉浮数十载,听多了阿谀奉承和阴阳怪气,李元容这话看似在恭维他,实则将在他沈家往火坑里推。 归根究底还是因沈晔挡了李元容的路。 沈奎海欲在崇明帝面前辩解几句,话刚到口中,龙椅之上的人便有了动作。 “今日是皇后寿辰,不谈国事。”崇明帝随手从桌上拾起一方帕子擦手,语气生冷。 “口无遮拦扰了母后寿宴,儿臣知错。”李元容恭恭敬敬向皇后赔礼,没再挑起这一话题。 宴会气氛将至冰点,众人噤声不敢言,丝竹管乐响彻阁楼。 “姨母生辰,英然恳请舞剑为姨母庆祝。” 良久之后,席下一女子霍然起身,声音洪亮不似京城女眷那般娇滴滴的。 女子一身蓝色翠烟衫,玉面淡妆,额前光洁,发髻梳的简单,仅戴几支乳白珍珠璎珞,腰间收紧,别无配饰。 身姿挺立迎风飒飒,瞧着是个练家子。 孟英然是皇后的外甥女,父亲在她小时候战死沙场,她便一直跟随祖父镇远大将军生活,最近才回的京城。 皇城中不可随意带兵刃,皇后看了眼崇明帝,后者则大手一抬,允了。 孟英然褪下袖口宽大的外衫,接过侍卫递来的长剑,于中庭空地执剑起舞。 足尖轻点,裙尾垂落,咻咻不绝的剑声伴着女子旋转起跃。 步脚轻巧如影似风,长剑如芒,如游龙穿梭。 一舞毕,深得皇后喜欢,席间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不似方才凝重。 孟英然没有着急回席位,反而走到李鸢时席旁。 一张桌子配一张席垫,孟英然二话不说在鸢时身边席地而坐,丝毫不介意华美的衣衫会弄脏。 李鸢时跟孟英然自小不对付,在孟英然朝自己走来那刻鸢时便料到了她想干什么,她心里那些个小九九全在面上。 孟英然和李鸢时并肩而坐,因宴会尚未结束,她声音小了些,“姨母疼你多年,你不上去表示表示?” 孟英然小时候老欺负她,总喜欢看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李鸢时打心里不愿意跟她说话。 她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书法,这能和气势磅礴的舞剑比? 孟英然这番话摆明了想看她出丑,她才不要中圈套。 “你舞剑便舞剑,扯上我作甚?我早就送了生辰贺礼,皇伯母甚是喜欢。” 李鸢时挪了挪肩膀,不想挨着她,偏孟英然跟着她的动作紧追不舍,好似要执意将肩膀置于她肩边压着。 孟英然:“姨母也夸了我的剑法,而且皇上龙颜大悦,还准我随意进宫陪姨母说话。” 李鸢时敷衍一笑,“真羡慕,皇上还未夸过我的贺礼。” 肩膀被孟英然抵着不舒服,李鸢时敷衍了事,只想让她快些离开。 孟英然听出了几分失落和嫉妒,顿时心情大好,胜利者一般起身回了自己席位。 揉揉压痛的肩膀,李鸢时头疼,孟英然一直在祖父身边生活,此次回京城恐是不着急回去。 京中生活枯燥,孟英然恐是要跟她抬杠,或是给她使绊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