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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本就是个物件。 洗干净一身风尘,换上轻薄的绸衣,又吃了一点食物,被包裹着送到最大营帐内的床榻之上时,秦珏内心如此想到。 身为泽西国皇太子,有一位荒yin无度的父亲,自小生活在混乱的后宫之中,秦珏再明白不过这意味着什么。 他已然反应过来,自己从一介战奴成了那位女帝的床伴,大概床伴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工具。 屈辱吗?屈辱。 这比当一个奴隶,都要来的屈辱。 成为奴隶最多折磨他的rou体,可当他一名堂堂皇太子,沦为床笫之间的玩物,那便是在折辱他的灵魂。 但为什么,在屈辱、厌恶、自弃的背后,他心口还涌动着另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秦珏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望着帐顶出神。 女帝还没来,账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 周围很安静,他在路上奔波两天,一直没怎么休息好,此时洗完一个热水澡,又吃过东西,睡在这样一个安全的、不用担心任何刺杀暗算的地方,没多久就被浓重的睡意包裹,眼皮变得沉重。 不知不觉,秦珏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久违的沉眠中。 阿洛没想到,练完兵回到营帐,她竟然会见到这样一幅画面。 灯烛闪烁,朦胧昏黄的光影间,床榻之上躺着一个沉睡的男人,他睡姿很规矩,平躺在床上,乌发海藻一样披散,洗去尘土的面庞俊美逼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薄薄的绸衣包裹着他的身体,却根本挡不住隐约的春色,反而因为半遮半掩,而显得越发诱人。 男人眉眼宁和,呼吸平稳,显然睡得很沉。 阿洛惊了一瞬,很快便心念电转,清楚自己的话大概是被误会了。 独孤洛心中只装着战斗,从不关注其他事,现年二十二,至今没有成婚,这次突然叫一个姿容不俗的男人来身边伺候,也不怪其他人曲解她的意思。 正这么想着,床上之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眉头微微皱起,浓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双眼。 漆黑的眼珠映照着微光,他眼神犹有些迷离,怔怔凝视着她,好一会才如梦初醒。 一骨碌爬起身,男人跪在床榻之上,深深垂下头,诚惶诚恐道:“……陛下。” 第183章 第三章 男子宁折不弯的脊梁弯曲下来,新月一般。 乌黑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旁,阴影遮住了他的神情。浓长的睫毛轻敛,他眉眼温顺地跪在那里,仿佛后宫中最常见的那种侍人。 永远不会反抗,宛如一只温驯的家猫,只会在主人的怀中祈求怜爱。 秦珏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是什么模样,他曾多次目睹父皇与后宫女子玩乐,那些女人们矫揉造作的姿态,他早已烂熟于心。 不过是,学一学罢了。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与那些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论是在泽西皇宫,还是在这里,总归都是忍耐两个字。 至少在女帝身旁,他不必担心自己的饭食里有毒物,不用惧怕夜晚藏在哪里的杀手,不用再战战兢兢隐藏自己、防备不知何处来的栽赃陷害。 他可以吃着上好的食物,穿着精美的纱衣,躺在柔软的床榻间,毫无顾忌地一觉睡个饱。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逐渐往床榻走来。 即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刻秦珏还是忍不住僵硬了身体。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眼中,缓缓伸到跪立的男子面前。 这只手并不漂亮,肤色偏白,但手背掌心和指骨上随处可见一些细小的伤疤,手指骨节也比一般女子突出,显得消瘦而凌厉。 这是一双属于战士的手,而不是一位帝王的手。 不具美感,却充满了强大的力量。 秦珏想到自己的父皇,那个自小养尊处优的男人,他年过半百,皮肤却保养地细嫩油滑,肥硕的身躯像一只精心饲养的猪。 略微失神一刹,下颌处传来细微的刺痛。 他睫毛颤抖,感觉几根手指正捏着他下巴,之前长枪刺破的皮肤被粗糙的指尖按压,她的指腹一点也不柔软,却带着难以忽视的热度,刺痛中伴随着一股灼热,涌上他的面颊。 秦珏不自觉微微凝眉,又来了。 那种难以理解的、让他胸口忍不住鼓噪的情绪,再一次爬上心头。 犹如心口长出一根藤蔓,细嫩的枝蔓在他身躯内蜿蜒,在血rou里快速生长,枝蔓所过之处,每一寸皮肤都好似有蚂蚁在啃食一般,瘙痒酥麻。 手指稍稍用力,抬起他的脸,秦珏顺着这股力道温顺地抬眸,对上女人的视线。 这一看,他眼神便是一滞。 女人眉目平静,眸光淡地好似无风的湖面,瞧不见一丝波澜。 这与秦珏的想象不符,他以为——她神情该是热切的,目光该是贪婪的——与他记忆中面对那些后宫美人的父皇一样。 然而下一瞬,他立刻意识到,是他错了。 那个名义上的父皇,又如何与赫赫有名的女帝比呢?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哪怕他们都身为帝王,都拥有着享用无数美人的权利。 恍惚之间,耳边传来淡凉的女声,一字一顿道:“有长进了。” 女帝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睨着他,眸中似乎滑过一抹赞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