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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不仁对她,但她却不想做个不仁之人。 嘴唇的触觉还缭绕不散,许是沾了他唇血的缘故,姬嫣用手用力的擦了擦嘴,烦闷地拉下来窗子,关上了。 关上之前,朝外对他的背影说道:“既然太子殿下你非要这样,那也好,便是死在外边,姬嫣也是不会再管了。” 她气得不轻,连拐杖也全丢在了地上,单腿朝着床榻跳了过去。 没过片刻,王修戈便追了进来,砰一声将门撞开。 大晚上的,姬嫣甚至怕惊动了郭明堂和柔娘,让他们又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姬嫣急忙瞥眼向门外,见对面的寝屋还没有动静,想来这夜里,他们夫妇早就已经睡了。 王修戈浑身湿漉漉的,一道闪电掣过天际,照亮了他冰冷俊美的脸,和地面滴成的一滩水迹。 姬嫣缩脚上榻,防备地拽着帘帷掩护身体,警惕地看向他。 “你要、做什么?” 他看着她,道:“你真的要嫁给萧也么?” 他还是那个老问题,但姬嫣反而放松了点,觉得这人至少肯进屋了,还算没全疯。 “你为什么在意这个答案?” “姬嫣,”他深深吐纳,试图保持冷静,却在这一刻根本无法找回自己的理智,任由着许多本来就算撬掉他的牙齿也不可能说出来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在意你到现在还不明么?我说给你明白,是吃醋,我嫉妒萧也。因我喜欢你,喜欢你到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伤我,推开我,我还是舍不下,放不了,这辈子都过不去,你知道么。每一次,我从残碎的梦境里醒过来,对你的喜欢就深一分,心里的疼痛就深一分,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正眼看我一眼?是否我在你心中,就真的这么不堪?” 他擦掉了脸上的雨水,但从湿淋淋的长发间流下来的雨水,却越来越多。 他还停在原地,任由身上的雨水胡乱地滴下去,打湿了郭家地面的木板,屋子里也泛起湿润的雨水的味道。 那是一种霉的,混杂着泥土的味道,闻着让人沉闷窒息。 姬嫣瞬也不瞬,心头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剖白,从外看,便仿佛泥塑般呆住了。 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相信,有一天她会从王修戈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前世今生,都没有敢这么想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怀疑她所谓的前世经历不过庄周梦蝶一场,是虚幻的假象。 姬嫣真的不明白,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她可以凭着良心说一句,绝对没有引诱过这个男人。难道真的有人会是天生的,就喜欢去追悔么? 姬嫣深呼吸,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应该将话挑明一些,抓着帘子的十根白玉指根根松开,“殿下,话别说得太满了些。” 长长的睫毛覆落下来,盖住了底下流转的眼波。 “就我所知,殿下原来有一心上人,潘氏,殿下不必在我面前不承认这段旧情,三年掖幽宫相依为伴,殿下喜爱她也不是罕事。我听伏海说起,这些年殿下一直四处在寻觅她,可见情义深重。” 王修戈摇头,语调低哑:“没有。” 姬嫣笑靥如花,漫不经心地反问:“没有什么?” 王修戈的眼底充了血丝,“掖幽宫里,有鬼……” “什么?”姬嫣一愣。 “是真的。冷宫里关过的人,十有九人死于非命,掖幽宫里真的有鬼,我……”他那个时候,怕得在里边哀嚎,惨叫,抽搐痉挛,奄奄一息,是数年以后,双手染满鲜血,再也洗不干净,凭着那身威煞,终于无惧阎王小鬼。每次步入掖幽宫,一把剑,一壶酒,便是与缠绕多年的心魔厮杀一场,无形的血溅五步,让王修戈一次次于淬炼中终塑成了这般冷血脊梁。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被亲父绝情地锁入掖幽宫的冤屈与怒懑,是一生无法抹除的阴影。 “殿下你说掖幽宫有鬼……”姬嫣不明白。 “不仅是这样,每天,从暗格里送进来的饭菜,都是馊的。老鼠会跳进碗里,夜里,掖幽宫没有灯,会有蚊虫叮咬全身,鬼的影子跳在月光里……” “你说这个,做什么。”姬嫣被他说得毛骨悚然,但还是不解。 他望着姬嫣烛光照耀里明明如玉的脸庞,低声道:“没有她,我应该已经死了。” “阿嫣,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他低着头道,“从掖幽宫走出来的办法,是不干净的。” “我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他将头拗向旁处,显得分外艰难,“说出来,也是污你的耳朵。如我这般深陷在一摊烂泥里的人,实在不配获得你的青睐,如果我能约束自己的感情,我决计不敢招惹你。但如你所见,这只是个如果而已。” 姬嫣皱着眉头听他说完:“太子,你把话题扯远了吧。” 王修戈道:“我只是想你知道,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是倘或你觉得,对旁人亏欠过所以不能向你求爱,我认。” 听着他说,姬嫣脑中闪过的,却全是他与潘氏相处的种种画面,心肠丝毫没有变软,反而更硬了:“太子殿下,人之一生说长也长,未来际遇变化是不能说准的。有些话还是莫要说得太满。且就我所知,你要找的人,她应当尚在人世。” 王修戈皱眉:“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