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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察觉曲先心中爱慕余氏,虽然心下黯然,却为全友情,主动退出了竞争。后来一次出游,曲先为救我而跌落山崖,摔断了腿,落得了终身的残疾。余氏照顾着他,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只苦于门第之见,余氏出身乡野,不为世代皇商的曲家所容。我见状,便主动撮合他们在一起。” 姬弢打算了父亲的话:“所以,那余氏,原是曲先的妻子?” “是的,”姬昶道,“他们恩爱非常,我虽放弃了余氏,依旧将他们引以为好友,犹如高山流水,相与为知己。然而好景难长,我入朝至金陵为官,曲家却陷入了一场被构陷的圈套之中,涉嫌侵吞朝廷救灾的钱款,被下令诛杀三族。当时铁证如山,桩桩件件指向曲家谋财害命,曲家百口莫辩,全家被下狱。” “当时余氏已有身孕,曲先临死之前,拼着全部家财雇佣人手将她送了出来,托付于我。我也不知她来了金陵,起初得知亦手忙脚乱,初为朝臣,若就此收容余氏,事情败露,我固然在劫难逃,只恐连累姬家与你们,不知如何处置之下,将余氏仓促安排在了一间小院中。我费尽心思地设想如何安顿余氏,此事不知为何传到了你们母亲的耳中,名目成了豢养外室,她上门兴师问罪,咄咄逼人,我与夫人少年夫妻她却疑我不忠,我一时情急受不得激,索性便一口认了下来,假意纳余氏为妾,替他立一个新的身份。” 余氏聪颖,也顺坡而下,在林夫人跟前演了一场。 林夫人气得不轻,还道他们俩果然早已通jian,还珠胎暗结,回去之后更是大发雷霆。 姬昶担忧再闹下去,事情仍然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有了开头便停不下来,没有回头路了,他唯有硬着头皮往下闯。他找到夫人,同她再三地保证、承诺,与余氏绝不再有子嗣,她在府中,只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盼夫人能够谅解。却不敢告诉她,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此事太过曲折离奇,即便经历了两世,见多识广如姬嫣,也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前世,连姬弢死,母亲死,自己死,这个秘密也没抖落于人前,可想而知父亲瞒得有多深,他是打算如何安置姬婼?姬婼是男孩,便没法如女孩儿一般嫁人,倘或不是这次皇帝陛下乱点鸳鸯谱,父亲还打算隐瞒到何时? 姬嫣更为母亲不平:“既是这样,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父亲何苦还要瞒着母亲,难道她不配得到一个真相吗?” “你们母亲……”姬昶扶栏下望,“终究是我骗她说与余氏情定三生,时过经年,她是不肯原谅我的。与其终日受夫人漠然无视,倒不如,让她怨我恨我,我在她心中,才有那么一丝的位置。” 姬弢道:“meimei,我头晕了。” 姬嫣也是无言以对。 姬弢道:“陈年往事孰是孰非,我们也不清楚,现在皇上下令要让姬婼嫁给益王殿下,此事要如何回绝?如父亲所言,真相不可能大白。要是被皇帝知道姬家藏了一个通缉多年的朝廷钦犯在家中,便有名目整治姬家了。” 姬昶叹道:“这件事,终是我的过失,这些年来,我早该为余氏与采采另置前程,只是念及曲先……他为我断腿之情,我如何能忍心将他的妻儿弃至于不顾,两头为难之间,蹉跎了十几年过去。倘若不是我优柔寡断,想来不至于有今日。” 姬嫣想到上次,姬弢将姬婼找回以来,父亲与她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不禁问道:“父亲,那余氏当初为何突然反目,向你投毒?” 姬昶道:“余氏已死,此案关键线索全断,已经被抹去了幕后之人的形迹。采采并不知道她母亲的事。上一次我与她谈话,她只说当时余氏神秘,对她说若侥幸能够办成一件事,便能将她接回来,与父母团聚。” 起初姬婼以为那“父”指的是姬昶,后来被姬弢带回家里,得知真相,也是情难接受,伤心无比地要离开姬家。 姬昶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直至近来,方才想到一件事,当年为手足曲先收拾遗骸之时,只找到了半具已经被雨水泡肿大的尸体,尸体情状可怖且不完全,没有寻仵作辨认,便草草收棺下葬。莫非是曲先侥幸没有死,有人拿了他并以此为要挟,让余氏心甘情愿为其卖命么? 这消息尚未经证实,但它在姬昶脑海之中成形以后,这些时日以来,他越发深思,觉得有可能。 姬昶已经派出心腹暗中搜寻关于曲先的遗踪,一面将姬婼安置与听红小筑,倘若救回曲先,他们父女便也团圆了。 谁知,除夕夜后横生枝节。 一道圣旨下来,指姬婼为益王侧妃。 姬嫣困惑道:“难道背后指使余氏之人,竟有这通天彻地的大能,在大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么。” 姬昶眉头紧皱:“余氏想来是真的见到了曲先,才肯答应以身赴险,曲先一日在他手中,此事于我便一日是威胁。采采的身份,他应当也是一早就知悉的。” “而采采,”姬昶沉声道,“当年是以我所出之名进入姬家,余氏因知倘若采采是男儿便须记入姬氏族谱,便将她充作女儿教养。十余年过去,连采采自己心中,也将自己视作了女儿,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是男儿的事实。” 起初收留余氏,姬昶全心扑在如何乞求夫人谅解之上,对余氏那边并不如何上心,以至于被她瞒天过海,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直至姬婼四五岁时,姬昶偶然见到她能站着出恭,才发觉了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