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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回本来生得皮肤白皙清透,一红脸更是明显。 叶芸娘抿唇偷摸地笑了起来,将璎珞翠鬟都拉下去,别碍着世子与娘子说话。 “云回哥哥,”姬嫣将手上的琴谱拿给他看,“我有几处不解,想请教你。” 萧云回一愣,继而,他略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睑,低声道:“嗯,我来看看。” 他凑近,弯下腰,等姬嫣将疑难的地方展示给他看。 姬嫣便打开琴谱向他请教,譬如她不认识的音符,譬如乐律的起承转合,譬如某一处该用什么指法,只是一些浅显的问题,姬嫣并非不通只是随口一问,他解答极其耐心,只是耳边的红晕在一点点揉散、消失。 时辰不知过了多久,姬嫣没有问题了,将琴谱合上。 萧云回已经坐在她身旁,也久而无言,风一阵吹来,头顶的白花簌簌地飘落,被秋风卷进礁石林,落入如茵的绒毛草地上,湖面泛起褶皱,拍打向岸边来。 萧云回觉得自己该告辞了,起身要走,姬嫣忽然说道:“云回哥哥。你在等我吗?” 他要起身的动作生生迟滞,一时万千心绪涌了上来,不知该说什么好,面颊再度红透。 姬嫣道:“在我心中,一直将你视作师兄、兄长,但我承认,要说一点都没察觉到你的心思,未免显得太过虚伪。我只是一直都很珍视与你之间的友情,不想失去你。” 有些话不挑明,彼此之间尚有退路,还可以继续装糊涂地相处下去。 姬嫣承认,她从前不懂事,把这个道理奉为圭臬。 可经历过一次,她才慢慢懂得了,让一个人装聋作哑,让一个人没有任何希望,心怀悲怆地来跟做朋友,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不如说开,合则聚,不合则散,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萧云回呼吸变得艰难:“呦呦,所以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意思是……” 他看起来那样慌乱,甚至驽钝,仿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安地等待着一个宣判一样。 姬嫣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你在等我对吗?如果是,那么,我愿意与你相处试一试。我承认我从前喜欢过别人,但现在我已经彻底解脱了,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地对你。如果我能喜欢你,请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萧云回望着面前勇敢、直接、坦诚的女孩儿,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素来温文尔雅的他,第一次,似乎有了想冲出去呐喊的冲动,可满腹的激动无法宣泄,最终,他只是化作尽力不失斯文的笑。 “呦呦,你是认真的么?你真的愿意……愿意与我一试?” 姬嫣屈从于理智,向他坚定地点头。 “我、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云回握住了姬嫣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小手收在掌中,清俊的容颜酡红如醉。 “呦呦,你放心,只要你点一下头,今后的路便都交给我,我知道皇家的规矩,但路是人走的,我们总有办法,不管是博取功名,还是带兵作战,我都可以!” 姬嫣垂下面,忍不住笑:“你……想得可真远。” 萧云回赧然,羞起来也不敢看她了。 …… 王素书和樊江在岸上说话。 活泼开朗又好动的益王殿下生起气来,将湖边走了一圈又一圈,来来回回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樊江突然出声:“殿下。” 王素书一愣,猛地回过头,差点吓坏了:“二哥,你怎么全湿了!” 面前的男人像掉进了水里,才从水里爬出来,从头到脚都是水,额前湿淋淋的一绺长发贴着鬓角垂到脖颈,黏在皮肤上,他仿佛没听见王素书说话,王素书急得上前,一把捞起王修戈的衣袖,一拧,竟果然拧下了一地的水来。 “皇兄你真的掉水里了?” 王修戈神色晦暗,薄唇紧抿。 樊江跟随太子久了,知道这是沉怒压抑的征兆,随时有可能爆发,便拉开仍在不断作死的益王殿下,道:“殿下湿透了,请先更衣。” 王素书被按进樊江胸口,傻傻地仰起了脑袋,看了一眼樊江—— 怎么回事?自己堂堂皇子,居然被袭击了? “嗯。” 王修戈忍着那股几乎要爆炸的情绪,眉峰攒成了一道打不开的结,朝千岁宫太子居所而去。 伏海本就觉得今天太子殿下去时不寻常,故而也不敢先歇了,一直还在寝房外等候着,谁知见到殿下回来,竟狼狈至此,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他吓了大跳,又是心疼又是责怪:“殿下,您这是去哪了!怎么……” 王修戈有些失魂,一脚迈进房中,等不及伏海进来就要关门,伏海连忙道:“老奴让人备下了干净的衣裳,殿下先换,晚间还有晚宴。” 王修戈浑浑噩噩答应了,没说话,将门砰一声撞上。 伏海在外等了许久,没见有动静,忍不住又叩门,没人开,伏海沉不住气了,这是第一次大着胆子,朝门撞了上去。 “砰”一声,门撞开了,伏海差点跌一跟头,抬起眼来,灵魂悸动地发现,殿下并没有更衣,他穿着他那身湿透了的蟒袍正一动不动地靠在藤椅上,长臂几乎垂落在地,闭着眼,仿佛睡了过去。 伏海吓得心肝颤,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主仆,“殿下,您这样,可是会着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