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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从前傅景骁在时,日日想着怎么躲他;如今,他离了长安去了荆州,却是怪想他的。 偶尔久梦乍回听见屋里细细碎碎的声想,总觉是傅景骁回来了,不正经的来翻她家院墙。可一睁眼,瞧见的确实,来看她睡没睡好的羽儿。 羽儿见她似是有些茶饭不思,提议道:“姑娘要不要给王爷写信?” “写信,为何要写信?”虞卿卿不解。 羽儿笑道:“姑娘不是想王爷了嘛……” “才没有!谁说我想他!”羽儿话还没说完,虞卿卿便急着否认,“不过是禁足在府里,甚感无聊罢了。” 羽儿知道她脸皮薄不愿承认,便没再多说。等羽儿退了出去,虞卿卿终究是忍不住找来纸墨笔砚。 提笔蘸墨,在纸上刚写了个“骁”字,没由来的又想起在驿馆时他那既不正经,又有些孟浪的吻。 毛笔一扔,见写了字的纸随手夹进桌上的话本子里,心道:才不要承认是想他了呢! 荆州,知府县衙。 傅景骁一袭石青色锦袍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青瓷茶杯。暖黄灯光的折射下,衬得他侧脸轮廓格外深邃。 长眉斜飞,沉声问道:“招了?” 夜翎作揖,回道:“那厮嘴硬,只说自己背后之人绝不会就此放过我们,旁的一句没说。” 闻言,傅景骁将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嘴角溢出一声冷笑:“哼,不见黄河不死心!” 上一世,蓉城时疫刚起,荆州知府欺上瞒下,未向朝廷禀告实情。而后,又收买了前去赈灾的官员大臣,导致时疫席卷半个荆州。 百姓哀声怨道,这时疫肆掠的消息才传至长安。皇上盛怒,太子请命亲自前往荆州治理疫情,这才查出,这时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此番荆州之行,是傅景骁主动向皇上提出来的。倒不是为与傅景晏争功,只是若还像上辈子那样,想派个毫无原则的官员前往,时疫肆起时受苦受难的还是荆州百姓。 傅景骁与夜翎扮成商贾,先是前往蓉城,探查时疫源头。在蓉城一偏僻村庄内,发现了一隐蔽的屠宰场。屠宰场伙计将一些病逝牲口,皆扔进了后院的河中,河水受污染后又与蓉城穿成而过的坞渠水交汇,天气转暖气温高升,这才引发了时疫。 再一细查,这间屠宰场只是表象,实际上是荆州知府贩卖私盐的幌子,目的便是为了借助屠宰后牲口将私盐偷偷转运出去。 傅景骁让夜翎在荆州散布有富商到此的消息,果不其然,不到三日,荆州知府主动找上了门,问其要不要做笔大买卖。 傅景骁先是推脱,待荆州知府三顾茅庐后又假意答应,取货时将其抓了个人赃俱获。 只是,这荆州知府却是个极其油滑的主,他不知傅景骁的身份,只当他是来查案个钦差大臣,一箱沉甸甸的黄金奉上,只求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说能一同享受荣华富贵。 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傅景骁在心中算了算,宣威营中似是正缺军饷,笑着收下了一箱黄金,转头将人关押进了府衙大牢。 “老子上头有人,再不放了老子,小心你们的脑袋!”地牢内,荆州知府一身囚衣,却依旧嘴硬,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甫一踏进地牢,傅景骁便听见这么一句。眉宇间浮上一层厌恶,冷眼看向那人。 上一世,太子一开始是没能查出荆州知府背后撑腰之人姓甚名谁的,后来,又因中秋带兵入宫之事被降罪,自己死后太子究竟有没有查出来,傅景骁便不知了。 治理时疫能用上一世的经验,可这私盐案的幕后主使,景骁只能自己查。 其实就算不深究,听着荆州知府这般狂妄自大的口气,也不难猜出这背后之人的身份。能将手伸到荆州来,还让堂堂一知府如此为其肝脑涂地为其卖命,那人必定的是姓“傅”的。 傅景骁婆娑着手上的扳指,脑中隐约有了个猜想。 “不知钦差大人官拜几品呀?”见傅景骁久久不语,那荆州知府又舔着脸问道。 傅景骁挑眉反问:“知府大人觉着呢?” “钦差大人年轻有为,为何脑筋转不过弯呢!”他继续规劝道,“只要你将本知府放了,这买卖从此咱们三七分,还能让你连升三品,何乐而不为呢?” “喔?连升三品,那我岂不是得坐上龙椅了。”傅景骁笑道。 “钦差大人这玩笑就开大了,想坐上那龙椅不还得姓傅嘛。这连升三品的福分,可不是谁人都有的,你又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不巧了。”眸光微闪,透出丝丝寒意,“鄙人刚好姓傅。” 傅景骁话音刚落下,那荆州知府的脸色就变得分外诡异,他声音颤颤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姓傅……傅” “说罢,幕后主使之人是谁,本王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原是有半分不信,可见一旁的夜翎手持祁王府腰牌,荆州知府顿时傻了眼:“我……我……那人是……” 似是有个名字即将要脱口而出,忽而,地牢内烛火闪烁,刹那间,一道寒光从不远处天窗飞去,掠过烛火火苗,直击荆州知府的左胸,一击毙命。 夜翎心中大惊,正要转身去追,却被傅景骁给拦住。 “不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