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烟火 第28节
周云锦把盖在头上的衣服拽下来,心脏怦怦直跳。 陈牧雷冲了澡出来, 周云锦已经把他的衬衫熨好了。她换了校服背着书包蹲在地上穿鞋,看都没敢看陈牧雷一眼。 “我去上学了。”周云锦站在玄关, 冲里面知会了一句。 “你等一下。”陈牧雷吹干了头发, “我送你。” “!”周云锦忙小手乱挥地拒绝:“不用了,你不是要出门吗?” “所以送你上学只是顺路。”陈牧雷赏了她一记白眼, “难不成你以为我要专程送你?想什么美事呢?” “……” 被他送怎么会是一件美事?是折磨好吗?? 周云锦没胆子说, 但秉着“能不惹他就不惹他、能哄着他就哄着他”的原则, 十分不情愿地站在门口等他。 陈牧雷这种糙汉子收拾打理自己的速度极快,也怪这人生了一张相当好看的脸,基本不用怎么拾掇,穿件衣服就能走t台。 周云锦无聊地用鞋尖描摹着地砖的花纹,听见他走出来下意识抬头。 休闲装的陈牧雷和西装的陈牧雷完全是两个人, 西装合体,更显得他肩宽腿长。 因为西装上衣还是敞着的,他微微侧弯身从桌上拿手表的简单动作让衬衫下结实的肌rou时隐时现, 周云锦只看了一眼就想到刚才的事,立马低下头去继续研究地砖花纹。 心跳好像又快起来了,怎么回事,她生病了吗?一会儿去校医院看看吧。 陈牧雷挑了一条花纹低调的领带挂在颈间,竖起衬衫衣领站在客厅镜前微微扬起下巴,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门口的周云锦。 她穿着宽松的校服,不像别的女生喜欢穿校服裙。不长的头发,帽子,运动鞋,就是她的常规装束。 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女孩样都没有。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对这种人有反应,耻辱!真真的耻辱!刚才那一定是错觉!不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会打领带吗?”陈牧雷突然问。 周云锦茫然摇摇头,又听陈牧雷问:“那你校服领是怎么打的?” 周云锦用手拉了一下自己校服配套的蓝色小领带:“是拉锁的。” “……”陈牧雷:“过来。” 周云锦犹豫了一下,乖乖走过去。 陈牧雷:“站到我前面来,你站那儿我怎么教你?” 周云锦在心里问:可是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陈牧雷手指修长又灵活,几下就打出了一个简单又好看的领带结。“看懂了吗?” 周云锦:“……” 陈牧雷放慢速度又打了一次,以眼神询问周云锦,后者先是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你这个脑子怎么考上高中的?”陈牧雷解开领带,用更慢的速度给她做第三次示范,然后又把领带解开,“试试。” 周云锦皱眉,不易察觉地把身子往后撤了一寸,陈牧雷则挑眉:“打个领带而已,你怕什么?” 周云锦暗暗咬着嘴唇,抬手轻轻握住领带的两边,照着他方才的样子笨拙地打了一个结。 成功是成功了,但是…… 轮到陈牧雷皱眉:“是没指望你第一次就能打出漂亮的结,可是这也太丑了。” 几次三番被嫌弃,周云锦也有小脾气:“我又不要穿西服,我学这个干什么?” 陈牧雷冷笑,打散她的丑结还是自己动手搞定:“我不收你房租,你就好意思一直白住?古人还知道用体力劳作换差事呢,不用你干别的,这些简单的事做一做也不行?” 周云锦被堵得没话说,盯着他打着领带的灵活的手。 她盯着他,他则在镜中盯着她。 她校服也是深蓝色,就连校服上的小领带也和他的领带是相同色系,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竟然莫名地般配…… …… 呸呸呸! 般配个屁! 陈牧雷打好领带转身抓起车钥匙,没好气地催她:“赶紧的,磨磨唧唧。” 谁墨迹??她都等他半天了!要不是他非要让她学什么打领带他们早就在路上了! 周云锦再次忍下不满,快步跟了上去。 上学上班的早高峰,陈牧雷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虽然有些绕远,但不堵车。 两人在车上没有什么交流,周云锦是话少,陈牧雷是在生那个“般配”的闷气,不想理她。 路过医院,周云锦啊了一声:“我忘记了要去拆线。” “不早说!”陈牧雷瞪她一眼,找了个机会掉头往医院开。 拆线很顺利,医生还夸她恢复的情况很好,缝针伤口长得也很整齐。听医生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陈牧雷让周云锦先回车里等自己。 不多时,陈牧雷回来了,一上车就丢给她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还有一堆瓶瓶罐罐:“自己看说明书,每天都要擦,用完了记得跟我说。” 周云锦拿起长方形盒子看了看,惊讶不已,原来陈牧雷刚才是给她买祛疤膏去了。她又翻了一下塑料袋里的其他盒子的说明,都是一些常用的跌打损伤会用到的喷雾和药。 “谢谢。”周云锦自己都没想过会不会留疤,这个男人居然想到了。 她喉咙哽了一下,有点酸酸胀胀的感觉。 “你是该谢谢我。”陈牧雷把车开出医院停车场,大言不惭道,“你爸妈都没做这么周到吧?想想有机会怎么报答我吧。” “嗯,我以后赚钱了还给你。” “这是钱的事?”陈牧雷降下车窗,单手掏了一支烟出来,“我对你难道不是救命恩情大过天吗?” 酸涩的感觉霎时褪去,周云锦没和他争,偏过头看窗外,却在车窗的倒影看到自己没控制住而微微扬起的嘴角。 陈牧雷刚准备点烟周云锦就扭过头去,他想起那盒戒烟糖和她说过的话,便迟迟没去拿那个近在手边的打火机。 直到把周云锦放在学校门口,他车开出学校很远才把烟点着。 抽个烟都受限制,这小姑娘真烦人。 周云锦被放下来的地方刚好是学校旁学生们吃早餐的地儿。 有人碰了碰陈琰的胳膊肘:“诶?那是不是周云锦?” 陈琰端着碗在喝馄饨汤,被猛地一碰,汤飞溅出来,幸亏他反应快才没洒到身上——就这一点,他不知道他比他哥幸运多了。 陈琰抽了纸巾擦嘴和被馄饨汤溅到的桌面,同时抬头顺着同学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周云锦。 “钱旭,这顿你请。”陈琰丢下纸巾,抓起桌上还没吃的两个鸡蛋就闪人了。 “诶,那鸡蛋我还没吃呢!” 钱旭说了也白说,陈琰这会儿已经跑到周云锦身边了。 “羡慕你不用参加晨练。”陈琰把鸡蛋给她,指了指她的头,“拆线了?” 知道她不会收,陈琰动作极快地把鸡蛋放到她校服兜里。周云锦不想在校门口和他为俩鸡蛋拉拉扯扯,脚步没停地走向校门。 周云锦:“刚拆的,以后没理由不晨练了。” 俩人进了学校,陈琰把她拉到人少的角落:“给我看看你的伤口什么样子。” 周云锦眼神奇怪地看他:“你看这个干什么,多恶心?” “恶心什么啊,你浑身是血我也没觉得你恶心啊,看看伤口又怎么了?” 陈琰指的是她受伤入院那晚,周云锦眨眨眼:“我当时那么惨吗?” 陈琰点头,故意逗她:“我都吓坏了,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或者像电视剧里那样,就算醒过来也得失忆不记得我了。” “夸张,要是失忆不是更好,不用上学也不用考试了。” 周云锦打了他一下,陈琰躲开,笑出声:“要是失忆当然好,那我就可以告诉你,你是我指腹为婚的未来老婆,那样我去哪你就得跟我去哪了。” “你做什么梦呢?”周云锦给了他一个“没救了”的眼神,摘下帽子撩开头发,头偏向他,“看吧。” 医生缝合的技术很不错,伤口并没有陈琰想象中的可怕,但是在周云锦的冷白皮上还是显得触目惊心了些。 陈琰的心揪了起来:“会不会留下疤啊,我回去给你找找有没有什么祛疤的东西吧。” 周云锦想到陈牧雷给她的那盒药膏:“不用了,我已经有——买了祛疤膏。” 陈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居然知道在意这个啊?像个女孩子了。” “我要回教室了。”周云锦转身要走,头上的帽子却被陈琰手快地摘掉。 “天气以后没那么冷了,伤口别总捂着,你戴我这个,透气一点。”陈琰不知道哪里变出来一顶崭新的棒球帽,动作小心地给她戴上。 周云锦皱眉:“不用了。” 她要摘,被陈琰轻轻按住帽顶:“大小合适,戴着吧,你不说没人知道是我给你的。” 看周云锦还有要坚持摘下的意思,陈琰不正经起来:“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学长对你太好了,怕我毕业后你不适应?” 周云锦:“……” 他加重了“学长”二字堵住周云锦的嘴:“不逗你了,你不给我机会探望病号,这个就当学长祝福你伤愈吧!” 陈琰把话说到这个分儿上,周云锦也不能不识好歹。 真是出奇了,这兄弟俩总不能是商量好的一起送她东西吧? 课后,周云锦把赶出来的卷子送到班主任手里:“燕老师,我什么时候补考?” 班主任燕婷翻了翻她的卷子,抻着脖子向与她相隔两张办公桌的另一男老师问道:“小刘老师,你们班那俩学生什么时候能补考?” 小刘老师翻翻桌上的日历,歉意地说:“有一个学生还不能确定,我问清楚了告诉你,抱歉啊。” “嗐,没事,我班上就一个人,好安排,你确定好了告诉我就行。”燕婷又和周云锦说:“三班也有俩学生要补考,到时候你们一起,那俩学生的情况有点特殊,看这个情况要等放假后了,你等一等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燕老师。” 燕婷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刚准备开始老生常谈地说教,桌上的座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周云锦趁机开溜:“燕老师您忙吧。” 燕婷摆摆手打发她走,拿起话筒,听了没一会儿就把话筒放下,叫住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周云锦:“你学生铭牌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