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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男人和三十岁之前的他一样,懵懂无知,无心情爱。若是遇到她,是幸。若是未曾遇见,终其一生都是踽踽独行。 他想要寻找到霍渊的痕迹。 可是很快,梦就开始变得混沌不清,什么人都看不清楚。 宛初靠在树下坐在他身边,侧头惊讶地看了一眼。先前悔恨得想要拥抱他的男人,眼中是淡淡的失落和无望。就像天边坠到山底的落日,掩去光华,黯然失色。 他已经对于不能再让她回头这件事,认命了? 听到旁侧有轻微的鼾声。 估摸着他又是几日没有睡觉,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能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粒粒的萤火之光照亮方寸之地,像漂浮在空中的星。 江时卿醒了。 “我睡了多久?”他下意识拿起身边的破空,多年养成的习惯,醒来后戒备心极强。 “不知道。”宛初双手抱膝,“反正漫天的星星挺好看。” 江时卿愣了一愣。 三百年前的一幕,蓦地显现在脑海。 那一次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是这样靠在石头边睡着了。醒来时,羽滟已为他疗完伤,坐在高墙上仰望星空。 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月色如莲,缀在她漆黑的眸中,让他几乎失神。 “你别误会,我并没有闲情逸致陪你赏月。”宛初整理衣裙,站起身。 尴尬地发现腿麻了。 她忍着一阵阵麻痛,咬着牙,挤不出半个字来。试图瞒过江时卿。不让他看笑话。 “腿麻了?”江时卿笑道,继而伸手托住她,蹲下身子替她揉腿,动作是无比熟稔。 这是莫惜寒或者青山才会做的事。 若是以前的江时卿,她腿麻倒下的时候,他恨不得闪开几尺。 她呼吸一滞,耳根诡异地开始发红。 “好些了。”宛初促狭笑道:“你就不关心我来找你所谓何事? “陛下中毒与墨辰有关?” 一下就猜中,倒让她兴致寥寥, 宛初宛初将李济中毒一事说出,不过隐了那段替他辩解之事,以免他自作多情。 她捋了捋思路。 墨辰的野心不仅是搅乱妖界,更是要破坏人界,制造混乱。可他做这些的初衷是什么? 一辰曾经提过,他痴迷于修行的极致,化神之后便可去虚妄之境渡劫,一旦突破就有望达到大乘,不生不灭。 可他偏偏无法突破化神。 江时卿音色沉沉,“一个陷入我执的人,即便去了虚妄之境,也无法渡劫。他以为修行如同习武,只要不断精进就能突破。” 宛初噗嗤一笑。 江时卿不知她笑什么,愣了一愣。 “江大人是否认为只有心系苍生者在修行这件事上才会登峰造极?” “我青山是如此认为。”江时卿强调。 “那你暴毙而亡之前可参透本质,突破化神期?”宛初眉眼弯弯。 “未曾,只因我从来不是心系天下之人,不过是拘泥于眉尧的名声,喜极致的秩序罢了。”江时卿垂眸。 炼无情道,却心系一人无法释怀,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宛初未留神眼睛复杂的情绪,笑道:“眉尧圣域数代掌门入境,已成古神。白泽亦是用诡计和禁术达到目的,突破了化神期。他确实未曾渡劫,但盛名远播,是人间的守护神。” 江时卿绞尽脑汁回忆所有关于白泽的一切,但莫惜寒的记忆实在太模糊,而作为青山,宛初口中的他和眉尧记录中的他截然不同,仿佛是一个人劈成两半,如此泾渭分明。 可他知道,宛初不会骗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个女人。 “白泽究竟做过什么样的事?”江时卿正襟危坐。 “你忘了吗?他拆散了我和你,莫惜寒。”宛初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 “依稀记得。” 梦里的片段太过零碎,他只能一张张拼起来,凑成不完整的画面。 “其余的,你未曾经历过,我也不想说。就让他流芳百世吧,这是他毕生追求,一个响亮的名声。” 这句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江时卿脸色,他耳廓微红。 青山,一个底层的修士,靠一腔孤勇打破众人偏见,杀出一条血路,不就是为了谋求一个伟岸之名吗? 难怪当年羽滟看不上他,她憎恶追虚名之辈。 她甚少提到白泽之事。 他却想了解更多。 “算起来我们的交情已有几百年,你何不一吐为快?” “在这里?”宛初摇摇头,“夜已深,瘴气四溢,我可不想呆在这里一整夜。” 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是与日俱增。 江时卿不依不饶,“那去你的临华殿?” 宛初嘴角翕动,轻叹一口气,“你可真执拗。” 说罢,起身弹掉身上的灰尘和草屑,拍拍手。 “走吧,回府。” 点点头,江时卿眸底隐隐浮起一抹期待。 两人御剑飞行,自高处向下看,整片树林渐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色,很快笼罩在毒雾瘴气之中。 回到侯府,江时淮门边打盹,想必是奉苏夫人之命等着江时卿。江时卿心头微震,微蹙长眉,抬手覆向他的肩,平推一把,人未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