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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江时卿把酒杯撂在石桌上。杯盏滚了个圈,即将落地时,容鸿蒙一把接住。 “她入宫了。”江时卿声音极其平静。 容鸿蒙呆滞片刻,狐疑道:“入宫去做甚?” 又道:“哈哈,时卿,一定是我想错了。” 江时卿道:“是你想的那样,陛下将她带回太极宫了。” 太极宫,李济的寝宫。 容鸿蒙不是傻子,他吞了吞口水,同情地看着他。 “陛下抢了你的女人?这不应该啊……” “鸿蒙,”江时卿抬眸,“这是我安排的。” 声音低沉。 容鸿蒙懵了。 他委实没有明白江时卿的用意。 江时卿斟酒,又开始新一轮的沉默。 容鸿蒙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我很冷静,从头到尾这都是我和一辰道长的计谋。” “一辰道长?” 江时卿道:“你可知一辰道长送给三皇子一幅画?” 容鸿蒙点头,据传先皇是因那幅画有妖怪才暴毙,后来侍卫司搜遍太极宫也没找到画卷。 这种事太过离奇,他并未放心上,今儿突听江时卿提起,眉心一跳道:“那幅画在你府上?” “是,宛宛就是画中妖女。” “不可能!” 想到林宛初一副娇柔模样,说话的声音都是轻柔有礼,怎么可能会杀人? “先皇是因误福丹药而亡,但宛宛确实是妖。” 容鸿蒙松口气,“我就说嘛,她断不是会做出此事的人。” 江时卿打断:“她不是?那不过是她如今妖力全无又失忆罢了,她若起了坏心思,你现在骨头都不剩了。” 容鸿蒙愣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清楚。” 这事哪里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尽的。容鸿蒙一副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表情,逼得江时卿不得不重头给他捋一遍。 听完,容鸿蒙的表情,一时变过一时,越来越震惊,怒道:“江时卿啊江时卿,你是不是太固执了!你分明就是在利用她,算计她,还说得这般道貌岸然。莫说那些画妖的传言真假难辨,她都在塔顶关了上百年,如今日行一善,功过也应相抵了。” 顿了顿,又道: “连我们这只见过几次的人都能看出她对你有情有义,你这样把她当物品献出去,说是为了谋求大业,委实有些……不择手段。” 容鸿蒙越说越激动,酒坛子一掌拍得稀里哗啦。 可他越是这样,江时卿越发沉默。 江时卿沉默,是因为他不能将重生的事告诉鸿蒙,其中的苦,只能他自己吞咽。 天机不可泄露,他又擅自做主让本应该冤死的人续了命,不能一错再错。 两人一言不发,半刻后,鸿蒙叹气。 他太了解江时卿了,固执又偏执,认定的理就要不偏不倚的贯彻始终。莫说林宛初不是传说中的画妖,即便是小妖,也入不了江时卿的眼。 江时卿的世界,界限太过分明了。 “她那娇娇软软的性子,指不定哭成什么样了。”容鸿蒙道。 闻此,江时卿想起画中的雨,女人泪如雨下的模样,仿佛有一根刺扎进心里。 “鸿蒙,你不能被蒙蔽了。她毕竟不是普通女子,定能全身而退。” 容鸿蒙一下子声音沙哑起来,“江时卿,你就不怕有一天会后悔?” 江时卿嗤笑一声,“事成之后,我和她桥归桥路归路,谈何后悔?” 可说这话时,他攥着杯盏的手,正微微颤动。 第44章 寻妖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飞蛾扑火般对…… 宫墙内, 静淑苑。 窗外的风还在吹,树影摇曳的暗夜中,宛初再次睁开眼。 屋内红烛摇曳, 一位身着绿色对襟襦裙的少女坐在床边, 一脸焦急。 从一片混沌中, 宛初的神思逐渐清明。 记起来了。那日一大早, 海公公就拿着册封的圣旨到了羡仙苑,封宛初为五品才人, 名正言顺入宫,住在静姝苑。 见床榻上的人起身, 雀儿连忙搀扶她, “主人, 你好些了么?” 她仔细打量宛初,发出一声惊叹:“主人, 你今日眼珠子不是墨绿色。” 那是因画妖和宛初已完全合二为一。 宛初揉揉眼, 环顾四周,仍有些回不过神。长达几百年的记忆,由开始的混乱不堪, 逐渐捋出头绪。 羽滟。 原来画妖是有名字的。 记忆中的一切都和传说中不一样。画妖并非外界传言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女子, 拜那位眉尧圣域尊贵的祖师尊白泽所赐,她失去自由, 成了不堕轮回不入地狱的存在,看起来是永生,其实是凄惨的陷入永久的孤独。 只是,她想了许久也记不起,究竟是谁杜撰出她吸取男人阳气的妖孽,甚至将这样的恶名传到民间。想到这些, 她头皮发麻,不过是一个谎言被以讹传讹,一个良善之辈就被活活污蔑成千年妖孽。 宛初趿鞋下榻,走到妆台前。 铜镜里,妖娆惊艳的脸庞,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年纪,但这双眼已饱含越过千年的沧桑。 犹如梦中人看梦中身,宛初抚摸心口,想去了解那颗深藏痛涩与破碎淋漓的心,是如何百炼成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