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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扬眉,递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王琴俪看着她,没有立刻接,“桑桑,我和你爸爸从来没有要求你还钱。” 王琴俪口中的“爸爸”是指祁明钦,秦城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逼着秦桑改口。 “我只有一个爸爸。” 秦桑咬紧了牙,将手收了回来,心口疼的发酸,也坚持强调着:“他叫秦城,我的爸爸永远都是秦城……” 她甩开王琴俪的手: “你不要太过分了王琴俪,当年是你对不起我和爸爸,即便当着耗子过街也要过着自己偷来的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还想让我和祁家接上关系,怕不是要拉着我跟你一起蜷缩在暗不见天日的鼠窝里烂到发霉吧?” 王琴俪娇弱的抹着眼泪:“桑桑,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 “现实?” 秦桑气乐了:“现实就是我跟祁家,跟你只有债务关系,有朝一日我将爸爸欠的钱还清了,我们这辈子都毫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 王琴俪眼里发红,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说,秦桑从头到尾都克制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松了,那张银行卡顺势就掉在了价格不菲的瓷砖上,“钱你爱要不要,我只要爸爸的清白,跟你这个内心溃烂,虚有其表的人不一样。” “桑桑……” “桑桑……” 任随着王琴俪如何在身后挽回。 秦桑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不带任何的情绪走出了门,路过花坛时,她忍不住停了下来,侧身望向一边,园艺师傅修剪花枝的身影和她父亲秦城为了取悦王琴俪开心时的身姿一模一样,费尽心力却又甘愿卑微。 那时,年纪尚小的她站在二楼,推窗向外望,满园春色里,秦城擦着额角的汗水,弯下本该笔直的腰板,亲手栽下花样的种子,只为了秋天盛开时,博得母亲一笑之余多看他一眼。 秦桑舔了舔唇,安抚着鼻尖酸涩的不适,垂眸匆匆的离开了祁家,似乎再多呆半秒,她的灵魂也不再干净。 可其实,身后也没有人追出来想要留下她。 *** 祁家的铁门外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原地不知道多久。 女孩离开的身影高挑纤弱,引起了后座的女人降下车窗,多看了几眼。 见秦桑走远,副驾驶的女助理转身问道:“宋总,那个姑娘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宋娉婷抬手示意等等,目光却还落在那抹身影上:“刚才那个余妈为什么喊她大小姐?” 她们其实早就到了,只是宋娉婷临时有个电话推不掉,只能在车上快速解决,电话开始前,她们目睹了秦桑来,电话结束后,又看见小姑娘独自离开的背影。 助理在贵圈里没少吸纳消息,这会儿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确实有印象:“她就是祁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 宋娉婷皱眉:“祁明钦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叫什么祁茗雪,我还见过,跟个发育不全的智障一样,只知道嚷嚷,聒噪的很,跟这个女孩子比起来,气质上完败。” “祁茗雪是祁家的二小姐,这姑娘是祁明钦现在夫人王琴俪同前夫的孩子,貌似叫秦桑。” “那不是更奇怪了?” 宋娉婷心里疑虑更大了,“帮别人养孩子还可以理解,但要是给别人的孩子加个自家的头衔,祁明钦未免太好心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死老狐狸吗?” “具体真假不知,只是业内有人传祁明钦有意认她做女儿,但人姑娘根本就不想和祁家有关系,王琴俪自从嫁了过来,这姑娘一直一个人生活在外面,也不曾向祁家要过任何钱,相反还会定期给王琴俪一笔钱。” “啧,那还挺有意思的,是个有骨气的女孩子。”宋娉婷饶有兴趣的勾唇一笑,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等等,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秦桑,秦淮河畔桑花落。”助理哀声道:“很伤感的名字,真是应了她的人生。” “……” 就那么一刻,宋娉婷望着窗外的地平线处消失的身影,唇线忽而抿的很直,神色复杂。 *** 秦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郊区不好打车,她也没心情叫车,沿着公路,走在路边,迎面吹来了月初清凉的风,不骄不躁,可心情却十分低落。 她想起了秦城,那个身形高大,给人足够安全感,满脑子都是努力挣钱养家糊口的好爸爸。 他的一辈子都在付出,前半生为自己,后半生为家庭,最后离开人世时,都是为了保护他珍视的东西,可到头来,他惦念的都是浮萍飘絮,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现在全世界里,只有她还记得他的好,能每年为他掸去碑前雪,偶尔在梦里陪他说说话,在每个清晨的初阳里,心里默念一遍“你离开的第几年里,地球依然再转,今天过后还有明天,可我已经失去了你”。 想到这里,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决堤,眼前很快变得雾蒙蒙的,guntang的东西从眼眶下如数落下,遍布了整张脸,坠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就像现在的路口,一辆车也没有,无人倾听她的悲伤一般。 王琴丽让她认清现实,祁明钦和她是一路人,用着恶心的假慈悲,劝说她离开秋风霁月的茅草房,让她盲目依赖着一座毫无温度的危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