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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其中,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他们的一员。和善、无害,为生活奔波忙碌。 他并不讨厌这样,甚至有点喜欢。 当然,这不是聂时秋亲口告诉你的,而是你从他神情中看出来的。你没有点破,只在心中祝福他能慢慢体验这些美好,将过去时光中的所有缺憾弥补。 他对你笑笑,在短暂的分享过后,道:“我先走了。” 你对他挥挥手,算作告别。 你们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联系,他正努力减少对你的依赖,偶尔碰面时,你们会相视一笑,打打招呼,如果时间允许,或许还会停留下来分享一些近况。 你知道他正努力融入新生活,把从前抢过的、现在也在同样接受学校处分的那些不良的钱都还回去了不说,还对这个行为进行了道歉。当然,道歉的是自己抢钱的行为,而不是用打架的方式顺带修理了这些欺负同学的不良。 谢秋盈在听过这些事后,请林汝成带他去了一趟医院,确认没有什么陈年旧伤之后,迅速给聂时秋请了一个家教——他现在再没有时间打架了。 你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好笑。 你偶尔还是来看望谢秋盈,最开始只是同情怜悯,到了现在,渐渐也有一点长辈与晚辈的情分在,每每来到这个疗养院,你都会沉下心来,在这个有些与世隔绝意味的地方获得一点安宁,这对现在发现游戏快要结束,心态渐渐变化的你来说格外重要。 你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来早了,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刚送走聂时秋的谢秋盈或许也需要休息,便不急着上楼,而是到花园中坐下,任由思绪纷飞。 快要六月了…… 这个游戏刚开始的时候,日子过得很慢,没有目标的你随波逐流,走出许多奇怪支线,慢慢认识了他们。你可以很清楚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游戏。 到了中期,你偶尔会想起这是游戏,却不打算告诫自己不要沉迷,而是想要忘记这点,让体验变得更加真实。 于是你感受到了各种丰富情感,也让这些人在你心中变得愈发鲜明,比你在真正世界中认识的许多点头之交鲜明千百倍。 你渐渐开始没有办法不把他们当做活生生的人来看。 在人的各种定义之中,最重要的到底是血rou之躯,还是具有自己的核心逻辑,能够以此对世界做出反应? 你偶尔甚至会偷偷思考这点。 而当剧情推进到一定程度,事情不再受你的控制,你走进了他们的人生,他们也反过来微妙地改变了你的命运。你被裹挟着,在各种情感中不由自主地沉浮,跟从你的心意,做出你的选择,一晃眼,整个下学期就要过去,在各种矛盾爆发解决之后,留下一片慢慢风平浪静的海。 你以为……你不害怕结局到来,最多有些不可避免的怅然。 你自嘲地笑了一下。 “下午好。” 有人坐到你旁边,与你隔着两个手掌的距离,不疏离,也不亲昵。 你从自己的沉思中醒来,转头看见身边的人,发现是好久没见的傅和玉。 不……其实也不算没见,这几个月来,你们总能在学校里巧合遇上,但早已做出选择的你们,只是轻轻笑着招呼,以此带过,许久没有停下来说话了。 “你怎么在这?” 你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傅和玉道:“陪我外婆来一趟,她在帮谢阿姨调养身体。” 你恍然想起他的外公外婆是中医,或许很早以前就帮过谢家人看病,他和谢飞松的渊源也就由此而来。 你因为这句话又想起谢飞松。 “他……没有送你过来吗?”傅和玉问。 傅和玉没有说名字,但你们都很清楚他在说谁。 你对他道:“他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 你没问他怎么知道谢飞松常常送你来这,觉得或许是谢之遥偶尔和他说起。 傅和玉晃神,才发现自己太过关注自身,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跟着忘掉,一时沉默。 你则顺着他的问句想到令人不省心的谢飞松。他倒是想来送你,也想骑车,不知道是不是临近高考压力太大的缘故,总想寻些方法给自己放放风,只是被你严词拒绝。 解压这件事你是支持的,但你的被害妄想症在这种重大事情跟前得到充分发挥的土壤。骑车变得有交通风险,吃饭变得有食品风险,总之,出门就有各种各样潜藏的不安全,为了避免谢飞松像各种影视剧的主角一样,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高考时节出事,断手断脚又或头晕呕吐,活生生错过考试,你严厉建议他把自己在家锁到考完。 你还记得那时谢飞松听了你的话,久久无语,最后微微笑道:“谢谢你的‘祝福’。” 你没说话,因为你是认真的,只能瞪大你的双眼,死死看着他,以此表示你的严肃程度。谢飞松无奈败下阵来,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回头就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上下学也不骑那辆摩托车了,只是偶尔跟你发消息抱怨,说自己现在活像囚徒。 想到这里,你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完又是难过。 一个多月,这就是你剩下的所有时间了。 你无法因为这是游戏,就让一切以你为主,无视他们也有自己生活这件事,让你和他们的回忆填满最后这段时光。毕竟你心里始终有一个隐秘的期望,也许在你离开以后,这个世界也依旧运转,他们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哪怕……这个未来里没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