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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景起身,赤足上前,于金钩上取下佩玉。 他的东西,自是上品,白玉无瑕,泛着清光。 愉景冷眼静看佩玉,玉间雕刻着一个“福”字。 他赐她玉,可不就是天子赐福? 紫气东来,福泽滔天。 “但愿如此。”愉景喃喃低语,将佩玉挂回原处。 没有了花成子的清晨,安静得让人心慌。 愉景坐到妆台前,开始梳妆。 她的目光,落在被打开了的胭脂盒盖上,均匀平铺的胭脂上,被人粗暴随意地剜去了一小块。 这样子的动作,不肖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他吃胭脂? 愉景蹙眉,却在抬眉看向铜镜的瞬间,猛然想起她搁在床头的,那本嬷嬷给她的男女画册。 热血上涌,直通脑门儿。 愉景一掌拍向自己额中,连忙起身,弯身将被褥翻遍,却完全不见画册的影子。 那画册上,有交颈鸳鸯,有在情郎怀中撒娇求欢的美娇娘。但更多的是衣衫褪尽肌相见,金风玉露,策马奔腾,蕊嫩花房,臂兜唇凑。 这不能示于人前之物,在他来后,不见了踪影,去处可想而知,他一定是看到了它,并带走了它。 愉景的脸,霎时通红,比她在他面前换衣,还要羞躁。 一想到那百般姿态,往后她会与他一一磨.合试过,她便心跳加速,心乱如麻。 更重要的是,她意识到,她在他面前,再也没法洗清了。 这样的想法,像是被人打了一记耳光,除却羞耻,再没有其他。 看那样的画册,他会认定她就是个狐媚女,不正经,没羞没臊,只懂脱衣,不懂脸面。 她呆坐在床边,羞耻与无力,轮番在心头转过。 这感觉,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却又与她所做的,相去甚远。 天不遂人愿,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傅长烨长得不差,不是忠勇候那样的鲁莽蠢夫。 愉景正胡乱思量,忽然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外窗棂上,将愉景的思绪打乱。 那身影在她门外停留,而后玉指在门框上轻敲,一声……又一声…… 不急,却让人无法忽视,像是催命鬼,很是磨人。 这样的敲门声,只有她的长姐苏向情会如此。 愉景垂眸冷笑,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她来得可真早,怕是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安稳吧? 苏向情比愉景大三岁,葵水也比她来得早,对于男女□□,她早就通晓。 而且,苏向情早就芳心暗许傅长烨。 早些时候,养母会带上她们三姐妹去景明坊逛灯会。 每次出去,苏向情必定要去大乐场。 愉景崇尚不受拘束,更喜欢与男子对等,尤爱看女子相扑。 而苏向情最爱的,便是听说书先生们夸赞傅长烨,并且百听不厌。 那些说书先生们将年少太子傅长烨,说得如天上神仙一般。 说太子面如冠玉,身姿颀长,威风凛凛。既有白澜学士的风雅,又有武将的杀伐果断。 说书先生有声有色,将傅长烨早年随父出征,凭一人之力,退却三万大军的战事,描绘得活灵活现,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每每这时,苏向情都听得如痴如醉。 更有一次在白矾楼酒肆里,姐妹三人与养母一起去帮养父买酒,那店家更在殿中挂了一副画像,像中男人,剑眉星目。 店家说,这就是太子傅长烨,他们感念他免了他们的赋税,所以日日给他烧拜。 自那日回府后,苏向情双目含情,两颊绯红,整日茶不思,饭不香,闷在屋内,专心练琴,夜来还会挑灯夜读,想要事事做得最好。 往事淡去,现实扑面而来,愉景忽然觉着,养父可笑极了。 他狂妄自大又贪婪,一心想送女儿进宫,一同侍奉君主。 可他忽略了一点,再大方的女子,都不能忍受共享一夫。 昨日晚宴,苏向情与苏向心既然能那么捉弄她。 那么,有朝一日,她们俩姐妹,就必定会相残相杀。 憧憬中的金玉王孙,终于站在了眼前,他又生得那般英武,远超说书先生所形容。 惊鸿一瞥,怎能不令苏家姐妹芳心大动? 再想到愉景先有机会,纵是为了她们铺河搭桥,可她们谁又能坦然接受? 其实,她们妒忌得发狂,所以故意要愉景出丑难堪。 什么姐妹情谊? 终敌不过一个男人,仅此而已。 “愉景,起了吗?”苏向情在屋外低声唤道。 愉景理了理鬓发,压下心头所有不悦,应一句,“长姐。” “我可以进来吗?”苏向情询问道。 愉景在屋内冷笑,无事不登三宝殿。 以前,愉景总觉自己处处不如她,所以对于她平日里给的冷脸也不以为意,处处让着她。 但如今,被人连番打脸,再往上贴,就没有必要了。 愉景搓了搓脸,将心头厌恶强制压下,起身开门。 苏向情笑意盈盈,好似昨夜刁难她的事情全没有发生过。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苏向情笑道,从她身边穿过,将手中食盒搁下。 愉景垂眸看一眼,是醒酒汤还有红糖糍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