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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则坐在她对面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一串名字中的“乔伊·费尔南德斯,瓦伦西亚公爵之女”旁边打了个勾,低声嘟哝一句:“交差。” 潜在的赞助人小姐还在看画册,文森特百无聊赖,便径直掏出了一本《双城记》,接着折角的部分往下看。 “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狄更斯写道。 文森特懒懒地垂着眼叹口气。嚯,还有人信这种鬼话么。 自从尤金妮亚拒绝他,最好的东西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 乔伊没翻看多久,很快就皱着眉头放下画册。里面都是些宗教故事和贵族生活的写实油画,没有她想找的画。 她想了想,“梵高先生,能让我看看您画的画吗?” 想到自己在跟大画家说话,她不自觉地带上了甜美的微笑。 “啊?”文森特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可我不会画画啊。我只是个破卖画的。”他打量她的眼神有些疑惑——这位小姐怕不是精神不大正常。 至少,正常人应该不会问一个艺术品推销员会不会画画吧。 不会画画?乔伊一瞬间有些怀疑人生。 原来大佬真的二十多岁都还没学画画吗? ……行吧,大概这就是天才。多少岁开始学都不晚。 “冒昧问一句,您今年多少岁?”听起来有点不礼貌,但她真的很好奇。 门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好像有什么陶瓷用具摔得粉碎,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响彻整栋房子。 “呃。”文森特缩了缩下巴,装作没听见,“21岁。” ……这是在搞什么。乔伊按捺住心中崩溃,微微提高声音:“怎么啦?” “没有没有!”艾达忙不迭回答道,“我马上就收好,小姐你接着聊!接着聊!” 客厅的门外,她迅速从角落里取来扫把,开始哗啦哗啦扫碎瓷片,同时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对话。 忠实的女仆小姐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唉,只是确实该像公主说的那样,下次稳重一点,别一惊一乍的。 “这样好了,我也不转弯抹角。”公主爽快的声音传来,艾达一听就知道她这一定是做了什么愉快的决定,“我就问您一句,您想画画吗?” 艾达震惊地捕捉到一个讯息。公主这是打算当赞助人了吗?赞助一个还不会画画的人当画家? “呃……想倒是想,我也研究过许多博物馆里的画,不过……”那位青年显然被这样单刀直入的问法震惊了。 “没什么不过不过的。”公主果断地打断他,“想学就去学,费用不必担心。我当你的赞助人。” 艾达的下巴要掉到扫把杆上去了。 自从她当初听公主和建筑师令人想入非非的对话,战战兢兢很久之后却发现公主根本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有了小宝宝,她就意识到自己有时确实脑补过了头,要好好收敛收敛。 毕竟她可是聪明的金牌侍女小姐。 但……但这个情况,比被紫牙乌舔过的盘子还清晰吧! 有什么能让一向精明的殿下主动邀请,赞助一个还不会画画的画家? 有什么能让一个女人不计回报地为一个男人花钱? 说,还有什么能让人如此盲目! “你,你是说真的?”屋里的青年也显然震惊了。“我不觉得我的画能卖钱……可能连生活费都偿还不起。” 公主的声音透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像有毛绒绒的小钩子挠得人心痒痒:“没关系,我养你啊。” 艾达被这句惊雷般的话劈得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后,她拎起裙角就往楼梯上跑。很快和抱着黑猫的小玛丽擦身而过,然后猛地站住,“玛丽,你这本书能借我用一下吗?它或许能拯救一个,不,是两个,即将遭遇风暴的灵魂!” “啊?你说这本?”玛丽微露疑惑的神色,听话地往上抱了抱猫咪,把那本书递给艾达:“是我用小姐的名义从市政厅图书馆借的,下个月记得还就行。” “马上用完就还!”艾达接过书,噔噔噔跑上了楼。 紫牙乌:“喵——” 小姑娘愣在原地,疑惑地想了半天,然后摇摇头继续往下走。她在客厅忘了一本书,想去取回来。 艾达冲到安东尼奥的工作室时,建筑师正靠在椅背上转笔,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一张草图。 基本轮廓已经能看出,和高大的费尔南德斯之家不同,这是一座小巧精致的单层面街房屋,屋顶像是绽放的花瓣,又像是温柔的火炬。 艾达礼貌地敲敲门,然后毫不客气地走进去,“先生,我今天发现了一本好书,推荐您看一看。” “一本好书?”安东尼奥好奇地转过头来,看到书名时愣了愣:“《物种起源》?” “是的,《物种起源》。”艾达郑重地把书放到他手中,“小姐特别鼓励我读书,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会给我推荐书。最近她就给我讲了这本书的内容。” “虽然里面说我们人是猴子变的啊什么的有些滑稽,但我觉得有句话说得特别好。” “就是这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生存下来的物种不是最强壮或最聪明的,而是能最快适应变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