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婢(重生) 第30节
谁都想不到谢狰玉会为了胭雪出头,老媪心里后悔不已,当时怎么就没及时下狠手,把胭雪给弄昏死过去,再运出去,也好过她逃脱遇见端王世子这尊煞神。 明明那小蹄子自小就生长在段府,偏偏端王世子要说她是王府的丫鬟,这可怎么是好,然而老媪也再无心思去想这些,谢狰玉收回脚后,对身后的三津吩咐,“段府的下人没规矩,冒犯了我,去把她们捆了,寿宴一过,在段府的人回去时,当着她们的面,将这几个狗奴才丢到段府门口。” “是。” “世子,不可啊!”老媪忍着痛爬起来,慌张的给谢狰玉跪下求饶,万一真的被丢到段府门口,丢了夫人和老爷的脸面,她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丫鬟们也跟着求情,谢狰玉充耳不闻,他回身看向胭雪,发现她看他的样子像是呆住了,一副做梦的模样。 谢狰玉:“你过来。” 胭雪如梦初醒是在叫她,慢吞吞的挪过去,对谢狰玉的触碰还是因为老媪她们掐打过她有影响,只有畏缩的靠近。 谢狰玉冷冷的睇着她这副受了难,可怜兮兮的模样,目光在她脸上的指印停留,“谁动的手。” “她、还是她?”他瞥了眼地上的三人,一个个的问。 胭雪真的跟做梦一样,备受震恸,谢狰玉竟然在护着她,给她做主。她一张嘴,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带着哽咽的哭腔说:“不是她们,是,是……是段夫人。” 刘氏久不见自己陪嫁的老媪回来复命,她也不急,带着完成一桩心事的微笑与其他贵妇人应酬。 她想着胭雪已经落在了她的手里,人已经绑了带走,怎么也不会出差错才对,结果直到宴席一散,跟她交好的夫人都要起身离开时,她带来的丫鬟跟老媪还是没回来,连个人影也不见。 段淑旖同其他贵女一样,离席回到自己的母亲身旁,“娘,怎么了,为何这副脸色啊。” 刘氏眼中的沉色一敛,沉思的道:“不对劲啊。” “什么事啊?” 刘氏:“我命张媪与琴韵两个丫鬟,把胭雪捉拿了起来,待寿宴一结束就带她回去,为何都这个时辰了,这三人还未回来。” 段淑旖想起她在席中,远远看见刘氏打骂胭雪的一幕,细眉皱起,跟着说:“娘,为何一定要让她回来啊,不过一个婢女,何须这般在意,我也不想要她伺候我,你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跟我抢了她东西似的,处处透着贪呢。这人一看就不是好的,娘,我不要她,我不喜欢她,干脆将她卖给那个世子算了。” 谁知这话惹的刘氏坚决的反驳,“不成,她生死段府的人死是段府的鬼,就是做奴才也只能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求活。” 段淑旖更加不懂了:“娘,为何啊……” 刘氏:“儿啊,你不懂。”她没有与段淑旖说明清楚地意思,只告诫她,“你记住,千万千万,不能放她出段府,更不能让你爹见着她。” 段淑旖百思不得其解,她没想到她娘会讨厌一个丫鬟到如此程度,劝说无果,不由得为此事心烦,更烦与这事有关的胭雪。 多日不见,让她心惊的是,对方这些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似乎在端王世子身边颇为得宠,穿的衣服也与丫鬟不同,气色更是红润健康,早惊觉胭雪越长越好,今日一看,更是觉得她相貌变化的不得了。 那样狐狸精般的长相,放在她身边岂不是危险? 刘氏带来使唤的人不多,好在段淑旖身边还有含月,于是派了她去查看情况。 含月回来后席上人已经不多,刘氏带着段淑旖与许家的女眷道别,然后才走过去,示意含月到一边说:“如何?” 含月:“问过车夫了,说是没见到张媪和琴韵琴调她们。” 刘氏勃然惊呼,“什么?” 张媪三人被三津捆走,谢狰玉在许府多的是人手,他让三津捆人时的动静也有被人看见,他表兄许府同一辈的长孙,许旭过来问情况,也被很快回来的三津以几个下人,冒犯了谢狰玉的理由把疑惑抹去了。 惩治几个下人,不是什么大事,许旭不过是问几句情况,得知不是自家府上的下人得罪了表弟,便不关心了。 胭雪亲眼见到了张媪三人的下场,又想到她们还会被丢到段府的大门,让刘氏丢脸,便感到痛快,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见到刘氏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谢狰玉,男客那边的宴席还要久些,没到散的时候,看样子还要回去。 谢狰玉:“多谢。” 胭雪回过神,抬头望向前方,发觉在这里的不止有谢狰玉,还有赶过来看戏的赵荣锦,而谢狰玉道谢的对象,则是赵荣锦身边的一位年纪轻轻生的花容月貌的贵女。 第40章 小修罗场。 “阿婉, 做的好,得亏你认出了她是谢二哥的人,让人传消息过来, 不然胭雪这婢子就要被绑回去了。”赵荣锦跟着谢狰玉毫不吝啬的夸奖自己的meimei。 赵清婉想不到煞神般的谢狰玉,会主动走过来与她道谢。 又听她二哥的话, 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我本是觉着席上闷得慌, 打算出去走走,刚到偏厅就听见打骂的声音,还以为是许家在管束下人, 谁知道是吏部令书家的夫人, 这也太放肆了。” 说罢, 抬眼看向一张小脸挨了巴掌, 眉眼皆是我见犹怜的胭雪, “我记得她,当时花厅里我也在呢,谢世子来跟许老夫人请安, 她还被叫上前问过话。” 就是因为胭雪是谢狰玉的奴婢, 又因生的好,她们才看在眼里,但也不过是个奴婢, 更多人的心思都放在今天来的青年俊杰身上。 谁知道会让她碰见她被打呢,赵清婉确实对胭雪的模样很有印象, 加之她二哥跟谢世子关系好,为了不弄错人,还是谨慎的让人去传了下消息,没想到段府的夫人教训的居然真是谢世子身边的奴婢。 她看看刚才发了一通火, 面容眼神依旧冷厉的谢狰玉,以及他身旁狼狈惨了的胭雪,想不通与段府有什么关系。 谢狰玉:“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有劳赵四小姐。” 赵清婉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谢狰玉有些凶名在外,方才心里对他还有几分畏惧的。 外人都传她二哥跟谢狰玉一帮混的都是没出息的纨绔,可是谢狰玉在其中,无论是模样还是身份那都是顶风流的,方才那般凶狠的替婢子出头,这会也会懂礼的与她道谢,倒是让她对谢狰玉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赵清婉心细的说:“这婢子受了伤,还是早些回去处理比较好。” 谢狰玉目光一扫胭雪,发现她一动不动没有礼数的看着赵清婉,微微蹙眉,“你过来,向赵四小姐道谢。” 胭雪喉舌都受伤了,张媪当时将布塞进她嘴里堵着,她挣扎间用舌齿推挤,吐出去时磨伤了她的口腔,方才没注意,过后便开始疼了。 这会说话像进了风一样,有些沙沙的,她恭敬的上前对着赵清婉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抬起头时眼中亮晶晶的。 在胭雪眼中,赵清婉的高贵貌美,温柔心善,她感激之余无不羡慕。 她想原来贵女当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段淑旖那样娇妒的,她对救了自己的赵清婉极有好感,连带着因为赵荣锦而被谢狰玉骂的事,也没什么芥蒂了,看赵荣锦更是顺眼三分。 “……赵四小姐大恩大德,胭雪感激不尽,来日定当相报。” 这于赵清婉来说不过是一桩小事,她垂眸怜悯的看着胭雪,“快起来吧。” 胭雪说完这句已经是到极限了,她嘴角也破了,能尝的出血的滋味,起身后身形一颤,还好稳住了,乖乖的缩在谢狰玉身侧。 经过赵清婉的提醒,谢狰玉方才让三津去找许府的人拿些涂抹的伤药过来,他们久没回席上,季同斐便找了出来。 胭雪自从在刘氏那逃过一劫,到了谢狰玉面前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她哪怕疼的不好说话,也还是跟谢狰玉建议,“我……奴婢自己处理就好,世子去吧。” 谢狰玉只以为她声音沙哑是因为刚才惊吓了一顿,直到还没走的赵清婉主动提出来,说先带胭雪去治疗伤口,这才与赵荣锦季同斐回去。 胭雪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念念不舍,发现赵清婉正看着她,回过神来宛如做错事般低下头。 赵清婉不甚介意的笑笑,“我们也走吧。” “你的嘴……怎么伤的这么重。”清理伤口时,赵清婉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丫鬟与胭雪上药,发觉胭雪说话困难,便让她张嘴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果然已经肿了。 胭雪给赵清婉看完,不好意思的合上嘴。 “这是别人府上,我也不好帮你叫个大夫过来看看,等看见谢世子,我帮你跟他说说,你嘴里的伤得看大夫吃药才行。” 胭雪感激的点头,张嘴要道谢,被赵清婉阻止了,“好了好了,你都这样了,且别再说话了。” “……诶。”胭雪只得笨拙的答应一声,赵清婉和她身边的婢女都在打量她,“我想起来,这应当不是我第一次见过你。” 赵清婉的话让胭雪一愣,对方与婢女说:“春婵,你看她,是不是上回谢芝微办茶花会,我们去端王府那次,在众人跟前摔倒的那个。” 春婵点头,“是啊小姐,当时谢世子跟今天一样吓人呢。” 赵清婉跟她的婢女一样,对着胭雪惊呆了,“谢世子那时恨不得罚你的样子,你是怎么做到留在他身边伺候他的?” 胭雪想不到当时赵清婉跟她的婢女也在场,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已经过去了许久,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好在赵清婉看出她的窘迫,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太伤人颜面了,清了清喉咙,转移了话题,“春婵,收拾下吧。” 只要见过那天发生的事,也不怪赵清婉会冒昧,窘迫之后,胭雪抬头懦懦的朝她微笑,摆摆手,强忍不适缓缓道:“世子,见我,可怜。留我,一命。” 她眉头蹙拢,脸上,眼中不见埋怨与恨意,却令人不由得心生恻隐。 胭雪处理好伤口,赵清婉便要走了,她是与母亲一块来的,找了借口说找二哥有事才拖延了一会时间,这时已经耽误不下去了,她起身道:“我母亲怕是等急了,你快去谢世子那里吧,看时辰,他们应当也快歇宴了。” 胭雪点头,匆匆与赵清婉告了别。 她过去时正如赵清婉所说,男客那边已经有人出来了,她守在路旁专心低头等着谢狰玉,姿态与许府的下人没什么分别,一时让人忽略了过去。 胭雪听见有人道:“段大人,段大人今日可真是好酒量,若有机会,还请到我府上再小酌几杯。” 另外一道声音在她听来震耳发聩,笑着与人寒暄:“李大人客气……” 她猛然抬起头,对方与旁人正从她身边路过,被她的动作吸引,眼神瞥过来,胭雪便看见一张笑的很和煦,即便经历岁月的风霜,依然长的很儒雅君子的脸。 他是段淑旖的父亲,段鸿。 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只是父女相见不相识,段鸿眼底的陌生与锐利,明显只当她是一个普通奴婢。 胭雪怔怔的攥紧了手,脑子一片混乱,是他,是他……他既然已经看到她了,她该不该叫住他与他相认。 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她长的这副模样,父亲有没有觉得她有母亲的影子,能不能认出她? “你在看谁。” 谢狰玉冷不丁站在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人群中段鸿似乎回了下头,很快被人挡住了目光,在看他又在与人边走边说话,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错觉。 胭雪仓促的收回目光,神色中的慌乱暴露了她,谢狰玉冷漠的观察了她几眼,眼神扫过她的嘴角,肯定的说:“你在看段鸿,怎么,你想跟他回段府?” 胭雪忙不及的摇头,“……不是。” 谢狰玉审视她许久,翻眼冷嗤一声,“不是最好,回去,今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 他是怪她在许府又惹了岔子,居然轻易地就中了别人的计。 刘氏与段淑旖坐在马车里,总觉得心上不安,已经着人问了许府的下人,有没有见到她带来的张媪与两个丫鬟,结果许府管事那边说,宾客已经清场了,下人更是都跟着自家主子离开了,没见到这几个仆从。 段淑旖安慰,“会不会是张媪怕胭雪弄出什么动静,所以先带着她回府里了,事情匆忙,没来得及跟娘你禀告。” 刘氏也偏向于女儿说的那样,但是没见到她预想的一幕,心里总是不大放心,她让含月去催促车夫走的快些。 可回程的路上总要慢些的,段府的马车夹杂在其他马车中驶向长安街,好不容易到了分叉路口,前头一空,车夫终于能加快些速度。 马车停在段府正门口,刘氏与段淑旖下来,二人还未走进门里,身后一阵响动,三个粗布麻袋被丢在地上,里头似有东西在不停蠕动,吓的段淑旖抓紧了她娘。刘氏也被骇了一跳,到底是谁青天白日,在他们府上就这样丢东西。 待她们朝周围看去,做这些的人早已没入人群中。 段府门口的这一幕引来不少路过百姓的注意,刘氏觉得颇为丢脸,赶紧命门房和车夫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绳子一解开,麻袋里头的人迫不及待一脸恐惧的钻出来,嘴里通通都被塞了东西,脸上各自有着不同的伤,待布一从嘴里抽出来,张媪对着震惊的刘氏失声痛哭,“夫人啊……老奴对不起你啊!” 张媪一开口,刘氏便觉得不好,俨然一副受惊又勃然大怒的脸色,顾及这还是在大门口,强压住惊疑的怒火,“闭嘴,都进去再说。” 在刘氏回府不久,段鸿也回来了,他径自去了书房处理公事,然而刚坐下不久,便想起在许府时一眼瞥见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