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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第81节

    樊楼坐落在东华门外景明坊中,是东京城中七十二家正店里头一位!东京城外的人若只能数出一家东京正店,那必然是樊楼!如今天下承平,城廓之中多的是热闹大酒楼,但樊楼的热闹还是不一样的——樊楼是此时极为少见的三层,居高临下,借景大内,登樊楼之后可以看到皇家花园的景色!除此之外,樊楼还紧挨州桥、邻着汴河,尽得市井繁华。

    正如诗中所说,是‘日边高拥瑞云深,万井喧阗正下临。金碧楼台虽禁籞,烟霞岩洞却山林’。

    事实上,如果樊楼没有这样水准,朱英也不必两年不来还特意往这里走...以他的身份,天下哪里的销金窟去不得呢?他人在杭州的时候,一样能享受到不属于东京的种种。说起来杭州如今也很繁华,单纯从享受上来说是不输东京的。

    至于说程络吩咐的,让铺席小摊上的小二哥送菜送酒去樊楼,那也是没有问题的。此时的酒楼,包括樊楼在内,都没有不许外带食物酒水的说法。甚至有的时候在酒楼点餐,觉得不满足,想要酒楼外的美食,酒楼的人也会积极替客人准备齐全!

    一行人就这样步行至樊楼的欢门彩楼前,朱英抬眼觑了觑:“怎么的,樊楼改建了么?”

    吴菖在旁道:“是年初时的事了,如今樊楼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子,用飞桥相连,看起来更气派了,往来其间也更加方便。”

    此时已经入夜,樊楼和别处一样都点起了灯烛。按照樊楼的传统,是要在每一道瓦楞之间放莲花灯。此时灯火辉煌、彩绸扎花,扑面而来是都下富贵。

    朱英一行才到门口,便有小二哥迎了上来:“客官往里走,三楼还留着阁儿,正好临街,瞧看夜市也是极好的!”

    大酒楼里的小二哥最需要有好眼力,朱英一行走进来,小二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什么层次的客人了。那里还会提底层散座,直接拿出了三楼位置最好的包厢!

    上了楼,要了酒rou菜蔬,在酒rou菜蔬还未得时,先有小二给上了一些清茶、干果、点心之类。

    小二哥一边将这些摆了半桌,一边笑着道:“客官,外头有几个小娘子,吹弹歌唱都使得,要请进来么?”

    风月女子中,女乐断不会这样送上门!事实上,属于雅妓的搊弹家、女校书、茶娘子也不会如此行事!一般来说,会在酒楼主动往阁儿里钻,寻好客人的,主要是‘娥儿’,甚至‘娥儿’最开始仅仅指代这些在酒楼‘擦座’的妓.女。

    娥儿已属于俗妓之流了,但这一等妓.女更多是用拉客方式来划分的,并不能说明娥儿不如女校书、茶娘子的素质。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娥儿,其实容貌、才艺并不差茶娘子之流,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尚未去雅妓那边混事。

    事实上,‘娥儿’可能是各等妓.女之中素质最为参差的了。

    至于眼下这些‘娥儿’好不好,那应该是好的,毕竟这里是樊楼呢!樊楼并不阻止‘娥儿’来阁儿里‘擦座’,这不仅是‘与人方便’,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能给樊楼自身招徕客人——为了维护自家的金字招牌,太差的‘娥儿’樊楼会拒之门外。

    “不必了,请小娘子们回罢。”朱英掷下一些银钱,道:“给与小娘子们,送她们家去罢,天阴阴的,又要下夜雪了。”

    小二不认得朱英,只惊诧于他的阔绰,立刻拿了钱就去照办了。他并未多想什么,主要是来樊楼的多得是阔客,打发娥儿走这般大方并不常见,但那些阔客怎样花钱的小二哥见得多了,相比起那些拿钱不当钱的,这算不得什么。

    几人对坐着饮茶、用点心,间或瞧看楼下夜市,谈些京师之中的新鲜事。

    有一人就笑道:“大王果然是惜花之人,哪怕丝毫不属意这些娥儿,也这般周到——前两日还听说大王与张采萍过生日事,好大场面!大王这般与她做脸,前些日子传的大王冷了她,自然不攻自破!”

    娥儿里有容貌和才艺都不错的,但再好又能好到哪里?茶娘子的程度,女校书的程度?总不会搊弹家的程度吧?而在朱英这里,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给城中花魁下帖子,请人过来作陪,无有不应!

    要知道,朱英对女子温和有耐心是一回事,他格外挑剔又是另一回事了!

    听到这人提及‘张采萍’,朱英皱了皱眉,然后很快又散开了。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好大喧哗声。熟知这些套路的吴菖立刻站了起来,好奇道:“又有何事?樊楼又要出什么新闻了?”

    打开阁儿门,正要向外头走动侍奉的小二哥打听呢,吴菖就见到有一女子从外走了进来。然后自楼下上来,来到三楼后在走廊尽头看的分明——此时阁儿里的宾客都听到外面动静,出来探看。

    看到人之后,又更多人加入了喧哗。

    朱英坐在阁儿里,见吴菖站在门外不动,也不回,奇道:“这是怎得了?”

    坐在靠门位置的人侧耳听了听,听到几个关键词,一下就笑了:“我说了,原来是师红妃来了——大王,外头热闹是因师红妃起的。也不知是谁家子弟请了她来,她一来,自然有许多子弟坐不住了。”

    程络此时也笑了:“难怪他在外站着,动也不动!他向来爱师娘子人才,碰上师娘子便有些‘呆意’。”

    这是回京之后朱英不知第几次听人提及‘师红妃’这个名字了,听的多了自然也知道了许多红妃的轶事。不过他还没有见过红妃,此前听了许多传闻也没多想,只当是京中新出了一位花魁。这般出道即花魁的,在女乐中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朱英都见过多少女乐、雅妓的派头了,哪里还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相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唯有红妃有李汨铺房这件事他实在印象深刻,以至于红妃在他这里单独有一个说法,而不是和其他众多女子一样混同——别说是没见过的花魁了,就是过去相交过的花魁,在现在朱英的脑海里也大多是面目模糊的。

    又过了一会儿,大约是红妃进了阁儿里,吴菖这才回来,叹息道:“方才师娘子瞧见我了,还对我点头示意了。”

    朱英见他真有些火山孝子的样子,挑了挑眉:“我听说李灵均与这位师娘子铺房了,你还这般作态,难道是想做下一个?”

    主要是吴菖的样子不像是一般般喜欢,更像是不能弄到手就不能收场了,所以朱英有此一说...这也是以己度人了。

    吴菖却是迅速摇头,像是被踩了痛脚一般,道:“大王怎么也和其他人一般?我虽偏爱师娘子人才,但却没有别的心思!师娘子这般人,正是文章里说莲花那样,‘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如何能唐突!”

    吴菖说的很认真,朱英却只觉得荒唐可笑,揶揄着对吴菖道:“倒没想到你还是情种呢!你这言语,早半年说也就算了,如今都有人与这位师娘子铺房了!还如此说,该说你是质朴,还是愚蠢?”

    这种言语,简直像是在说自己的母亲冰清玉洁一样...真要冰清玉洁,孩子从哪里来的?

    吴菖听闻此言,却没有像朱英想的一样有所觉悟,而是非常认真地对朱英道:“大王的话我也明白,只是...总之大王若是见过师娘子就知晓了,见到师娘子的,自然就觉得她是‘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

    朱英只当他着了迷了,不以为意...一个男人,要是为了个女人上了头,脑子就不会转了。朱英自己没有过这种经历,但见别人如此过,所以也是见怪不怪了。

    此时他们点的酒rou菜蔬也一一送来了,与这些酒菜前后到来的是整个樊楼地动山摇一般的喝彩声。

    “又如何了?这般动静,总不能还是为这位师娘子罢?”朱英也是有些无奈了。

    小二哥跑出去问了问,回来后笑着道:“是泉州来的林公子,方才叫随从与楼中宾客都说了,今夜楼中所费,皆有他来会账!”

    “这是谁家败家子,这般遮奢图什么?”程络听了觉得不可思议。程络本人不是穷人,但远称不上豪富,想到樊楼一个晚上的营业额,这位‘林公子’这样花钱简直让他目瞪口呆——他也见过一些人挥金如土,可就是那些人,花钱也有个由头罢!有些时候他们的钱花的值,程络也不会觉得多吃惊,更多只是羡慕罢了。

    小二哥笑嘻嘻道:“听闻没有什么缘故,就是师娘子座中弹唱了一番,他心中喜欢,要与众客同乐!”

    简单来说就是高兴的没法说了,给路人发个红包,算是同喜了。当然,这之中有没有借此炫耀财势,从而达到迂回追求‘师娘子’的效果,小二哥就没说了——他内心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女乐们再是清高自持,也一样看重钱财!这种豪客来京,挥金如土起来是非常受欢迎的。

    想到这里,小二哥还感叹道:“听说这位林公子家在泉州也是大海商!家里往来于高丽、东瀛、真腊等地的商船不知有多少艘,泉州市舶司他家都很说的上话呢...难怪如此阔绰!”

    如今这年月,说到‘海商’,在其他人眼里等同于‘壕’!

    吴菖听了这个后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位林公子若真是与他人同乐也就罢了,要是他有心借此教师娘子青睐于他,就有些想当然了。”

    “难道不成?”朱英百无聊赖道。他知道一些风月女子非常清高,而有些男人还非常吃他们这一套!但哪怕是再清高的女子,也不至于钱财一点儿用都没有吧?不管怎么说愿意为她们花钱总比不愿意为她们花钱要好。

    花的钱不多不少时或许会显得庸俗,可花的钱一旦可以用‘一掷千金’来形容,那就不同了。虽然还是花钱,但就是带着一种特别的气魄与浪漫...言情小说里‘一掷千金’的桥段总是一用再用,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并不能说喜欢这个桥段的女读者都是拜金。

    吴菖笑得眉眼弯弯:“这可如何说呢,只能说师娘子脾性与他人不同...她不爱钱,也不恨钱,她是真的不在意钱财。”

    “怎么可能!”朱英想也不想就否了!他承认世界上有将钱财看的比较淡的,甚至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也不是不能有。但一个女乐,她们的生活就是由大量金钱堆砌起来的,她们从小也被教导挥霍...这样的人不爱钱,也没有因为日常受钱财支配而恨钱,这怎么可能!

    但却是真的,旁边程络也跟着道:“此事确是真的...里头也没有特别的缘故,我听蒋竹山说过——蒋竹山与师娘子常谈‘黄道十二宫’之事,其中有提及命理。照师娘子的意思,她一生所难不在钱财,既然钱财救不得她的命,也就无甚好说了。”

    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钱财当然是非常重要、非常有吸引力的。但对于一个身患绝症,有钱也不能治的病人来说,手头上数之不尽的金钱又有什么意思呢?

    朱英和红妃并不认识,所以程络说这个话他也没能真正理解。只能想了想道:“请这位师娘子来坐坐如何?”

    女乐的日程没有随意更改的道理,像红妃这样正当红的女乐更是一个场子跟着一个场子,更改、插队都非常难!但这种事也并非毫无可能,毕竟女乐做的就是服务业,一点儿弹性没有,那就不好做了!

    总有一些人有特权,正好遇上这位当红女乐了,想请人过来略坐坐、唱一曲、喝一杯酒——或者提前离开一会儿,或者路上赶得急一些,又或者回头与下一个场子的客人告罪,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无疑,朱英属于极少数有这种特权的人。

    不一会儿,红妃就过来了,她不是一个人,一起的还有抱着琵琶的严月娇。

    朱英抬起头来,一下看到了灯烛下的年轻女乐...说实在的,不出所料确实是个极出色的美人,更难得的是其人有一种极为罕见的气质。正如之前吴菖所说,见到她就会相信,她是‘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站在那里,就让人相信她原来是人间国色不染尘。

    要说为什么会让人有这种观感,朱英可以说出很多理由,从红妃比贵籍女子更清正的眼神,到她挺直的脊梁...但朱英又有一种感觉,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从门外走进来的女乐和腊月里四处走动的其他女乐没什么不同,都妆扮得如花似玉。小盘髻堆着,像生花儿、黄霜霜方胜、珍珠裹头簪子、珍珠面靥、翠玉耳坠儿,上身白绫夹衣,有红缎裙子束着,外罩着大红绸子面絮绵短褙子。怀中抱着一把嵇琴,就这样施施然走进阁儿,朝众人行了礼。

    貌美吗?自然是貌美的。但在朱英这里,眼前这个女乐有那样声势,这般貌美才是正常的!她若没有这般貌美,朱英反而要更有兴味些...毕竟,没有这般美貌,还要有如此声势,那她就得有别的天大好处才行了!

    心里如何不以为意不说,朱英表面上还是如常:“师娘子受累...小王今冬回京,此前离京已有两载,以至错过师娘子!如今满城谁未见过师娘子舞乐,偏只小王无福。今日恰在樊楼遇见,见猎心喜...还请师娘子莫怪。”

    红妃并不为朱英的皮相与虚浮态度所迷惑,而只要不被理智以外的东西先干扰了判断,其实很容易发现朱英的‘虚伪’。他真的那样看重红妃吗?并不会。以他的身份,他真的那样看重红妃,根本不必等到今天才和红妃认识。

    但红妃也没有因此对朱英有什么成见,真要说‘假客气’,女乐才是最多的!真要说的话,这甚至能被说是‘高情商’...不然的话,要劈头盖脸说真话,说他对她其实没什么兴趣?不是不能够,只是那样的话大家都要尴尬了。

    红妃也宁愿要现在的一团和气,而不要无端尴尬。

    红妃以女乐的常见话术应对了一番,朱英也没有因为她的应对就看出她有什么不同,以至于她能有李汨铺房,并有如今声势——正如红妃自己都知道的,她不是八面玲珑、善于交际的女乐类型,她这方面甚至有些笨拙。

    真正让朱英开始将注意力放在红妃身上,是红妃开始演奏时。

    嵇琴是擦弦乐器,但这种擦弦乐器一开始都是能够弹的!此时的嵇琴还是如此,日常演奏常常能见到‘弹’。这其实是乐器发展不够成熟的体现,等到红妃上辈子那会儿,二胡这类擦弦乐器就很少有‘弹’了,真要‘弹’的话,大多是一些特殊情况,为了炫技、趣味之类。

    红妃过去演奏上辈子练过的其他曲子,还从来没有‘弹’过二胡,这次这首曲子确实第一次用到了‘弹’——以弹奏表现原曲的琵琶声,经过了一小段前奏,红妃这才恢复擦弦演奏。

    此时红妃一边演奏,一边唱道:“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

    第103章 不见高台(1)

    “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红妃很少唱,她也正经学过唱,但那到底不是她的本功。相比之下,她更为人所知的还是她的嵇琴,以及她的舞蹈。

    此时唱来,却是清越之声缭绕而上,与时下各中唱腔截然不同,却又另有一中动人,以至于在场众人都听住了。

    《清平乐·禁庭春昼》是李白的作品,眼下依旧有《清平乐》这个词牌,按照曲子自可以去唱。但红妃唱的却不是此时那个版本的《清平乐》,而是上辈子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的主题曲版本。

    那个版本经过了现代音乐人重新作曲,虽说是‘古风曲’,在剧中也正经作为里面歌姬演唱曲目登场过,但那终究是现代人所作,而且兼顾了现代听众的音乐审美,和真正的古代曲不是一回事!

    这在众人听来有‘闻所未闻’之感是很正常的...但即使是这样,大家接受的却很好——红妃也不是随便挑曲子唱的,她先将这个版本的《清平乐》在jiejie师小怜面前演唱过,听取了她这个‘专业歌手’的意见,确定此时的听众也会喜欢,这才上的。

    其实这也不奇怪,此时的‘歌唱’不管流派、不管演唱内容什么的,其实粗略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阳春白雪,一类是下里巴人。阳春白雪大多有很多规矩,下里巴人就自由多了!想想此时还有‘叫果子’之戏,就知道其中自由了。

    所谓‘叫果子’,其实是从东京商贩喜‘唱卖’来的,凡是有一物要买卖,卖家总喜欢用场的方式引起潜在顾客的注意。久而久之,这中‘唱卖’也形成了风格,对于喜欢市井风情的人来说颇为可喜。

    别的不说,宫中都有召女乐进宫演‘十叫子’这类‘叫果子’戏呢!

    这中唱卖真的就是信口而唱,没有一定之规,类似某些山民‘唱山歌’,歌词曲子都是现编的!

    这中表现形式都能接受,只是一个后世版本的《清平乐》就更不在话下了。

    《清平乐·禁庭春昼》严格意义上也是流行歌曲,只是属于古风那一类,理论上来说是歌坛进入了流行乐时代,再有的古风歌曲。但事实却是,此时唱流行曲,会因为步子跨的太大,根本不能为人所接受。反而唱流行曲中比较晚出现的古风歌曲,能让此时的听众品出好来。

    倒好似先有古风曲,架起一道接通古代乐曲与现代流行曲目的桥梁一样——然而事实却是相反的。

    “...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红妃还在回环往复唱着这曲《清平乐》,这也是这首歌的格式。

    这中令人耳目一新的唱法确实让人在意,说是小唱,那肯定不是,但其中自有章法,又是不输小唱的——朱英听着也因为这曲想起了盛唐风流,想起那个物华天宝、烟视媚行的时代。

    红妃唱过,向众人行礼告辞,其他人也致谢,感谢她的表演。而作为此间主人的朱英也放了赏赐,将钱囊里的金银全给了红妃:“出门匆忙,身边尽是些俗物,娘子莫怪。”

    这中临时请当红女乐过来表演的情况,事先也没个出堂费,此时再给也不妥当。所以一般都是主人拿点儿赏赐出来,而这赏赐一般不能太薄...毕竟这属于插队,而且人家当红女乐的牌面在那里呢!

    红妃自不会在意朱英的客套言语,微微躬身之后就离开了。

    红妃一走,阁儿里的众人就议论了起来:“这是小唱,是嘌唱?”

    “小唱定然不是,嘌唱罢!”嘌唱是此时的流行唱腔,本来就容纳了很多‘杂牌唱法’,真就‘嘌唱是个筐,什么都往里装’呗。

    “如此新腔,又能尽得旧时大唐盛世风流,实属难得!师娘子这般,怕要引得京师歌姬们也向她学。”有人如此说。

    听到这个说法,吴菖却是嗤笑了一声:“这是什么话?若是师娘子知你如此想,怕是要哭笑不得了——盛世风流?这曲《清平乐》唱与你听了,真真是明珠暗投啊!”

    吴菖乐律、文学素养足够高,对红妃的了解也足够多,此时只觉得这样说的人白费了红妃的心思...红妃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说什么盛世风流,分明是盛世危言才是啊!”

    红妃的歌声是清越、柔媚的,入耳后非常好听,这一点其实并未出乎朱英预料。到底是女乐出身,哪怕唱不是她本功,也该有这样的水准才是。但听过这样一首‘预料之中’的歌曲,朱英却觉得哪里有不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