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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昙:“……” 明昙翻了个白眼,心说我也读了好多年的春秋三传啊,我怎么不熟悉? 原来旁人竟是我自己。 按照文试的规矩来论,既是两人间的比较,那就断断没有只看其中之一的道理。因此,杨觉知满意地将卷子还给林漱容后,便又扬首问道:“王侍读是哪位?他的文章何在?” 齐学士正拿着王秩的卷子,闻言赶忙上前递给杨觉知,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而郭学士则看了眼仍然呆坐在地上、风度尽失的王秩,犹豫片刻,终是伸手一指道:“掌院,这位便是王侍读。” 杨觉知一愣,转头看去,这才发觉地上竟还坐着个人! 对方的表情空洞茫然,宝蓝色的官袍都染了不少泥尘,胸前的云雁补子也同样因此而光泽尽失,看得杨觉知不由频频皱眉,与秦先生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发现了nongnong的不悦。 文臣最重仪表规矩,当然看不得属下这么邋遢的模样。 何况,这会儿还是当着九公主的面呢,真给翰林院丢人! 还未看到内容,杨觉知便已经对其多了两分不满。他收回目光,张开手里的浅色麻纸,开始和秦先生兴致缺缺地阅读起王秩的文章来。 “……” 在周围一片静默当中,郭学士敏锐地发现,他二人越看,眉头居然就皱得越紧——直到最后,脸色更是已然黑如锅底,四道目光如同利剑般,狠狠朝着还在晕头转向的王秩而去。 “掌、掌院?” 两人的眼神锋锐无比,吓了王秩一跳。他如同是终于魂魄归躯了似的,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哆哆嗦嗦道:“您……您这是……” “王侍读,”他话未说完,杨觉知便挥手将那张纸狠狠一扬,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一出,不仅围观的翰林院众人一愣,就连明昙也转过头去,和林漱容互相对视一眼,同样很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 下一秒,秦先生冷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饱含怒气道:“老夫曾与觉知一起,负责上次会试考卷的誊录与归宗,对其中的出彩内容尚且记忆犹新——王侍读,还请你来解释一番,在你亲手所写的这篇文章中,为何……竟会多次出现前科考生文章中的原句?!” 秦先生话音方落,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纷纷露出了明显的厌恶表情,用谴责的眼神瞪向王秩。 “那些鞭辟入里的好句,竟然都是照抄于前科会试?” “怪不得王秩这厮一向作不出什么好文章,这回却让郭学士都赞不绝口……我还以为是他这些日子勤学苦练了呢,啧啧,没想到居然是在抄袭剽窃,实在胆大至斯……” “哼!读书之人自当明事理、有傲骨,怎会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依老夫看,便合该将其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翰林院可是天子脚下的才墨之薮,历代贤官廉臣屡出不穷,如何能容得下这种害群之马!” “宋学士所言是极!臣等恳请掌院大人上奏陛下,将王秩逐出翰林院!” “将王秩逐出翰林院——”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请愿中,王秩顿时吓白了脸色,脑子里也一片混沌。他结巴了半晌,冷汗直冒,却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 他该说什么呢?难道那些珠玑之语当真是靠着自己的本领所作,而非是前科考生们绞尽脑汁方才写下的心血? “嗯,诸位所言甚是!翰林院储天下之才,本就是最为清高之地,断断容不得此种腌臜行径!” 杨觉知脸上时常挂着的微笑消失殆尽,面色黑沉,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山雨欲来,“待明日一早,老夫便会启奏陛下,将王秩削官放还,再不能入翰林院半步!” 闻言,一众学士当即大喜,纷纷拱手高呼道:“多谢掌院!”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王秩,却已经双眼无神,面色青白,“咚”得一声瘫坐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 闹剧过后,杨觉知吩咐那些围观已久的学士们前去忙碌,自己则与秦先生一道,把明昙与林漱容请进了掌院的屋舍,恭敬地补上了刚刚的大礼:“老臣杨觉知,方才对九公主多有不敬,望您恕罪。” “无妨无妨,是我才要多谢您才对,”明昙反应很快,赶忙伸出手去,亲自将这位德高望重的掌院从地上扶起,笑道,“此番我与林大小姐本就是微服出行,有要事须与掌院相谈,自然不希望身份被太多人所知。” “要事?” 杨觉知一愣,忙道:“老臣听闻公主近日正在着手编纂古籍,可是要来翰林院借阅藏书……?” “啊,这个啊,这个还不急,我们尚未列完书单。” 没想到自己即将编书的事情居然人尽皆知……明昙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讪笑一声,如实道,“今天来找您,其实是有另一桩更加要紧的事,需要请掌院大人相助于我。” 接着,她便把“需要请几位翰林院的大才之人,参与科举辅导用书的出刊”一事,尽数告知给了杨觉知和秦先生。 “——原来如此。” 秦先生听完后,并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而是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明昙,犹豫道:“陛下可同意了?” “父皇已然首肯。”明昙郑重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