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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慢脚步,不带一丝声响,比任何时候都要缓慢的速度,来到床边。 她的呼吸有些紊乱,我浑身紧绷,要命的干渴,跟无法戒掉的毒瘾一样,就算身体已经饱足,心里上的瘾没半点缓解。我停止呼吸,而她终于又安静下来,我早就发现,只要不怀恶意接近,或者是不断地接近她,她的敏感神经或者预警习惯就会疲惫,然后她会丧失敏锐性。 所以她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只要她开始疲惫或者开始信任某一个人,她就会失去看穿真实的能力。 我伸出手,碰触到她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一点一点,她没有察觉,不知道一个恶魔在接近她。 她实在是太苍白了,白皙得过分,可能是被褥的热量捂暖了她的脸颊,一抹极具诱惑性的粉红色淡淡地浮在皮肤上。 有一种冲动,想要叫醒她。当然这种幼稚的想法被我抑制住,我只是站在床边,陪她等待天亮的那一刻。 福克斯的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我终于还是放开手指,任由她的头发溜开。 你让我垂死挣扎,我眼光晦涩地凝视着她。 克莱尔似有所觉,她困惑而难受地皱起眉,不知在痛苦什么。下一秒,她伸出手,我凝滞住身体,以为她要拥抱我。但是我很快就反应回来,因为她的身体明显一侧,很顺利地抱着被子滚下床。 我,…… 有时候,真的很想掐死她。 克莱尔醒过来,迷迷糊糊,懵懂无知。她傻愣愣地看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她大脑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贴在角落里,她将被子扔到床上,也不铺好就站起来,破旧的T恤衫过于宽松,都下滑到胳膊处露出白皙的肩膀。她从我身边走过去,我都想替她拉上衣服。当她打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我已经推开窗户跳出房子。 抬头看天,隐隐约约的惨白,一张病患的死人脸。看来就算是有阳光,最终还是被厚重的乌云给阻拦住了。 我将车子开出来,停留在克莱尔的屋子外面,车顶全是昨夜累积下来的雪堆。我开了车门走出来,脸色难看地看着车顶,德米特里很快就从一棵高树上溜下来,他面无表情的脸孔后面那种好奇是那么明显。“没问题,再去开一辆。”这是他的解决方案。 亚历克也冒出来,他轻手轻脚蹦到车子上方,然后蹲下开始清理积雪。德米特里也只好帮忙,他们的速度很快,也许回去后我会向阿罗举荐,让他们去负责清理仓库卫生。 克莱尔匆匆忙忙开了门跑出来,看来她忘记满地结冰的危险,我听到她在门口差点跌倒的踉跄脚步。我忍住想跑过去揪住她的冲动,她根本就不接受教训,速度也不放慢点,就背着书包提着袋子飞奔出来。 我才想起什么,手摸到口袋,里面有十几个隐形眼镜。将眼镜盒捏开,低头手指轻触到眼球角膜上,将隐形眼镜戴上。 人类不会站得过于挺直,我将身体靠到车门上,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人类。 “啊?瑞克。”她跑出来才发现我,似乎很惊讶我在这里,对她而言我像是从天而降。 她的反应让我愤怒,我怀疑她已经忘记了昨晚所说过的话。我一点都不期待,是的,她那么健忘,一觉醒来就可以忘记全部诺言。 克莱尔似乎是很奇怪我的表现,她以为我还是她的同学,那些活动背景板,一点都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有点急促不安,我恶狠狠地看着她,你打算反悔吗? “你……后悔了?”她犹豫了一会,有点窘迫,苍白的脸孔涌上让我像发疯的红晕。 “你觉得我后悔什么?”我简直快要被她气笑了,弯身接近她,就好像她变成我猎物一样。 “也许你觉得那是个草率的决定。”她大概是被吓到,往后跳开,然后解释,“我不希望你后悔。” 我多么希望能跟阿罗互换能力,这样子至少能搞清楚这个女人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我该怎么做,她才能放下那些完全无用的戒心,她永远在怀疑我,而且怀疑的还是我最真实的地方。 “我们……能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我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认真,到底她觉得什么样子追求才叫认真? 她是不是觉得我这里还剩下了什么,所以要贪婪地骗走。我下颌紧绷,毒液在口腔里肆虐,我生气她的一无所知与不识好歹。 我压抑着体内那种危险又激昂的感情,恨不得克莱尔最好变成哑巴,如果她打算拒绝的话,一句话就可以粉碎掉全部。 她接近我,动作笨拙得要命,我看到她从袋子里拿出那条红色的围巾。然后踮起脚,伸出手,这是一种拥抱吗。我浑身僵硬住,任由她的手拿着围巾穿过我的肩膀,将它放在我的脖子上。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不设防的动作,如果她不是那么无力,她现在就可以扭断我的脖子。 寒冷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词语,它没有任何效用。可是克莱尔是那么认真,就好像她觉得我很冷,而这条围巾能拯救被冻死的我。 她有那么一秒内,呼吸都是停止的,脸红的血色更明显,她不会知道自己这种姿态是在勾引死神。然后轻声应道:“好。” 人类的承诺是不可信的。但是我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分不清楚,无论是真实还是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