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快穿] 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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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先生就在她身后,用双臂圈着她,单手持缰。 大白马极为听话,慢步小跑在山道上。 其他山匪都已经分散潜入了松涂县,宁馥带着芳丫,在离县城几里地外下马,亦徒步入城。 芳丫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刚刚骑马时乱跳的小心脏再一次沉落下来,仿佛在胃里装进了沉甸甸的铅块,坠得整个人的腿都沉重得迈不开步子。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但宁先生偏偏知道。 “被大当家说的话吓着了?” 芳丫一怔。 宁馥淡淡笑了笑。 她自然看得出芳丫的心神不宁是为了什么。 华轩一句平平淡淡的“杀干净了事”,让这个小姑娘突然意识到,白马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对老百姓来说,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鲨人见血的事,冲击力未免太强。 芳丫这段时间在山寨中习惯了几乎称得上是“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日子,几乎已经忘了那是个土匪窝。 芳丫迷茫地望着她。 宁馥弯起唇角,道:“上山之前,寨子里的大家也都是老百姓。但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士。” 流血和牺牲,是战士必须要有的自觉。 她在芳丫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战斗,不是为了杀人越货,为非作歹,不是我们要做土皇帝。而是为了老百姓,为了千千万万,像我们自己一样受苦难的弟兄姐妹。” 她轻轻地顿了一下,对芳丫,也对自己说道:“我们是来自老百姓的,也属于老百姓。” 如果我们的手上要沾染鲜血,也只能,必须,是为了老百姓。 知道自己战斗是为了什么,才能无所畏惧,才能知道前路通往何方。 芳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宁馥忍不住笑道:“你记住这句话,往后,是非对错,自己慢慢也就学会分辨了。” 她伸手摸了摸芳丫垂在耳侧的小辫,“现在跟着我走吧,小丫头,不会教你走错路的。” 芳丫觉得自己的心脏重新回到了应有的位置。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绽露出的笑容。 “嗯!”芳丫重重点头。 * 郑家大门紧闭。 大门里头,一片混乱嚎哭。 郑家在松涂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靠贩烟土发家,买了官儿,勾搭了保安团,横行乡里。 他家现在也做些“正经生意”,因仗着有保安团做保护伞,扰乱市场秩序,大肆敛财,家中金银细软堆积如山,在外还有两个粮库。 ——囤的陈粮,赶上饥荒年,半斗粮能换个十五六岁的劳力,或者更生嫩一点儿的漂亮丫头。 郑家少爷是家中独苗,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丫头不知玩死了多少个,也不过就是几斗粮食的事儿。 但从此后,他恐怕再没有玩丫头的兴致了。 ——在山匪们绑了两个护院,混进郑家,干脆地锁了院子,将所有人赶猪放羊一样撵着集中到一个院落里的时候,这位郑家少爷正抽了大烟,躺在床上做神仙呢。 他听到动静,提着木仓冲出院子,飘飘然地挥舞着盒子炮怒斥山匪,全然不顾他爹娘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告他快快蹲下不要作死。 然后就被一脚踢出去七八米。 撩阴脚,当场昏死。 醒来是否还有功能,恐怕难说。 这一脚,是替原主给的。算是这为郑家二少觊觎宁家小姐,贪人钱财,害人性命的报偿。 郑家太太一见,顿时也昏死过去,只剩下郑家老爷一边抖如筛糠,一边暗自咬牙切齿。 人老成精,早年做的又是那种生意,多少还有些经验。 现在这群山匪是疯了,光天化日就敢冲进县城良民的家中,简直是目无王法! 但现在他们人人有木仓,占了绝对的优势,家里竟没有一个人有机会趁乱跑出去报信求援!明明是一伙草寇,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周密的部署?! 郑家老爷汗出如浆,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60军的人来了,哪怕倾尽家财,也要请人将这波山匪彻底铲除! 可惜他根本没意识到—— 到那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家财啊? 郑家的金银珠宝堆在的地上。 郑家少爷的七个姨太太瑟缩在一旁,满头珠翠跟着颤抖得不停。 她们听见从上方传来的声音。 “今日清收郑家不义之财,遣散郑家家仆护院,发给劳薪路费,只要再不作恶,既往不咎。” “其余钱物,并两处粮仓,充入白马寨,另做处置。” 郑家老爷摇晃了一下,也一头栽倒。 “各位,今日还你们自由之身。” 几个女人怀疑耳朵,禁不住面面相觑,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望向那说话的人。 说话的也是女人。 她穿马靴,猎装,肤白如月,发黑如墨,一双眼睛湛湛生光。 资历最老的姨太太也不过二十二岁。 她脸上敷着粉,已见几分憔悴,眼泪流下来,在面颊上冲出一道道沟壑来。 “我们姐妹……我们姐妹是少爷买回来的,现下还能去哪呢?” 郑家少爷尚未婚娶,太太的位置当然要留给有财有权,门当户对的小姐。 她们名分上是“姨太太”,实际上,不过就是被买回来,可以重复使用的玩物罢了。 笼门打开,却踌躇着,不知给往何处去。 这乱世之中,女子身世犹如飘萍,若没了爷们做靠山——哪怕是郑家少爷这样的男人,——无依无靠的未来,更令人心生恐惧。 有的忍不住对宁馥生出怨恨来。 她当然和她们不一样! 她可是白马山的压寨夫人,她爷们厉害,她当然也厉害了!可是她们呢?本就不被自己男人当人看,现在,因为他们这群山匪,连最后一点依靠也没有了! 什么自由之身,难不成叫她们上暗门子去做妓吗?! 这姨太太脸上的神情太明显,宁馥甚至还未开口,一旁的芳丫便气得小脸通红。 “——自己立不起来,怎么好意思来怨怪别人?!” 她性格一向内向,这还是头一次在这样大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们宁先生会医术,会射箭,会骑马,会带兵打仗,只靠自己,全寨子的人都服她,你们也配和她比?!” 姨太太一愣。 “……是,我们什么也不会,没有这位女大王这样的本事,离开这里,又能去干什么呢?” 芳丫一时哑口。 她想说她自己也什么都不会,她自己也曾被人当做货物一般,可是她遇见了宁馥。 她救了她,她教了她。 “愿意到白马山的,可以和我走。”宁馥淡淡道:“到了山上,要吃苦头,很多事要你们从头开始学,但不会有人把你们不当人看。” 她又道:“其他人,愿意再找男人做靠山的,无可厚非,愿意此后自食其力的,值得尊敬。” “想做什么,想过什么日子,你们自己选。”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一记重锤—— “如果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和能力,又怎么能称之为人呢?” 几个姨太太——其实也不过是一群备受折磨的年轻女孩,尽皆沉默。 最后有两个表示,愿意跟着宁馥他们走。 剩下几人都领了盘缠,各自散去。 不管做怎样的选择,这是她们长久以来,终于被当做“人”,来尊重。 被豢养了太久,鸟雀们终于记起,自己还有翅膀。 那带头的姨太太领了盘缠,见山匪们果真不阻拦她们离开,更没对她们动手动脚,终于稍稍放了心。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宁馥道:“后院,后院还关着一个,是前段时间少爷、不,郑财买回来的,一直不服管教。” “她……她应该愿意和你们走。” 一旁的女人们也都放松了些——郑家日日如临大敌,郑财更是对她们讲了无数山匪jianyin掳掠的事,今日白马寨下山,她们都以为今天就是死路一条,哪想到是绝处逢生? 说起后院关着的那个,她们也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可不是,那是个读过书的,天生反骨嘞,闹绝食都闹了好几天了。” “听说是一路逃荒来的,傲气的很。不过我看她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啦!” “反正我是没见过她那样的——” 这群姨太太中最活泼的一个居然还卖了个关子,“她那头发,居然是紫色的,可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