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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看了一眼还留在地上的尸体,“我,为师应该把他们大卸八块。你告诉为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疼。”顾愿小声说道。 颜星君问道,“是眼睛疼吗?” 其实也没有疼到难以忍受的地步,甚至比起先前颜星君不在时,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有些小刺痛,就像有比较尖的异物进入眼中,细细碎碎的疼。 不说顾愿上辈子,就只看他这一辈子的小时候,大大小小的伤不是没经历过,比这次要疼上百倍的也不止一次,咬咬牙似乎也都这么过去了。 就连顾愿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叫疼。 他只是眨着眼,任由泪水从脸庞滑过,感受着细微疼痛,嘴上却是喊道,“师尊,疼。” 颜星君心疼道,“小徒弟,你睁得了眼吗?” 顾愿的睫毛颤了颤,睫毛已被泪水打湿,看起来好不可怜让人心软——虽然顾愿并没有感到特别疼。 他将眼睛睁开,朝着颜星君方向看去。 颜星君一怔。 小徒弟原来的重瞳合二为一,原先星子般的眼睛已染上一层血红色,让人联想到黑夜里的血月。 还让人想起谶里所说的,他的小徒弟终究会入魔,将月羽宗洗劫,屠的修真界不得安宁。 他又看到小徒弟脸上没有擦干的泪痕。 小徒弟从来坚强,自从拜他为师后,便从没有让他烦心过。有时候颜星君甚至觉得,小徒弟的年龄比他大。 至少比他更懂世间险恶。 小徒弟才多大啊,到底是受了多少罪,才会在小小年纪心智就已成熟。 颜星君只看了一眼后,便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捧着小徒弟的脸,朝着小徒弟的眼睛吹了口气。 心无杂念,也没有数谁捏了谁的脸,各捏了几次。颜星君一心只希望小徒弟能好受点。 温柔的灵气从他口中飘到顾愿眼里。 顾愿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刚恢复,他就看到师尊的脸。 如此近。 只要他头微微往前倾,就能亲到师尊的下巴。 唔,如果他将师尊拉下,或许能亲到别的地方也说不定。 大概是他看了太久的缘故,颜星君还以为小徒弟眼睛依然没好,确定周围无人后,他低声又道,“小徒弟,你闭眼。” 顾愿看着颜星君,缓缓将眼睛闭上。 他没有告诉师尊,他已能看到的事实,只是沉溺在这个气氛下,不肯抽身。 眼皮一凉。 不算特别凉,微微有些温度,只是由于覆上来的比顾愿身上的温度要凉很多,才让顾愿有了这种错觉。 呼吸声就在顾愿的头顶。 周围开始升温。 顾愿想,他可能真的发烧发的厉害,否则怎会如此燥热? 另一只没有东西覆盖的眼睛,眼珠子颤抖转动,最后悄悄睁开一条线。 一道皙白的脖颈划出优美的弧度,就像是天鹅垂死时,拼命之下的最后一吻。 又是怜爱又是郑重。 也就是这时,顾愿意识到,师尊修的是无情道,正如师尊先前所说那样。 “不信命,不信天道,不信万物,不信世人。” 如果什么都不信,为何还要收他为徒,为何要体贴至此。 以前的顾愿不懂感情,现在的顾愿稍微接触了一些,还没来得及有多大感受,内心先体会到了遗憾。 无情……道。 顾愿心里有些慌张地将颜星君推开,眼神重新转动起来,眸子里的红色逐渐褪色,又变成乌黑,眸子一分为二,变回重瞳。 颜星君还没完全放下心,摸了摸小徒弟的额头,“还有些发烧。” 说完,颜星君从床榻上起身,安慰似地摸了摸小徒弟柔顺的头发,从石桌上拿出一壶水,用灵力加热后倒在茶杯里,同时从袖中拿出一小包药。 冲好后,颜星君给杯中的水降温,到一个合适的温度后,才递给顾愿,“小徒弟,喝药。” 顾愿接过,“师尊你先前出去就是买药的?” 颜星君点头:“嗯,这样可以早点好。” 其实又不是什么大病,以修士的身体来说,即使什么药都不喝,过个一两日便能自动痊愈。 颜星君会特地跑一趟,只是因为不舍得小徒弟难受。 顾愿抿了一口。 药很苦,但比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甜。 顾愿想了想,不对。 没有师尊甜。 顾愿又喝了一口,又道,“师尊,这世间没有东西值得你信任的吗?” 颜星君诧异道,“怎么可能。”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若是什么都不相信,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愿问:“那你先前说的……” 颜星君笑道:“是啊,为师不信别人,但信为师所信之人。” 颜星君坐到顾愿身旁,说道:“无情道不代表真的无情,你想,就连天道都会护着人,可见没有什么东西能做到无情。只要有心,有感情,就一定有情。只有无心的怪物,才会真正的无情。” 顾愿抿着嘴,又问道,“那师尊觉得,徒弟有情吗,是……” 是怪物吗? 从小到大,顾愿都因为重瞳的缘故,被人小怪物小怪物地叫着,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弟弟是这样叫,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也是如此叫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