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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镇守水灾的,可能是个强大的文士,也可能是个独狼般的剑客。 要过数百年,离乡人的体魂心,才演化成像如今这般,更针对三灾的模样。 所以说,水灾以前不是没挨过心剑。 但没有谁的心剑像最新的这代天眼…… 没有。 每把心剑都有其擅斩的方向,一门心思钻研三灾的剑客也有,可没有谁给与水灾这般浓重的威胁。 当初以黑纱幕篱藏身,放狠话的样子,水灾自己都忘了。 如今他只想熬死这代活不长的天眼,可传讯便在此刻到来。 东大封人手空虚,不如提前开战吗…… 这代天眼还没死啊。 水灾专门询问,公子朝霜此刻在何处,得到这厮身在大荒中部,鄂州却月城的答案。 他寻思李朝霜并不擅长心剑隔空使力,不然当初不至于拖着病体专门跑到归墟上来给他一剑。 推断一出,水灾拿出养伤几日恢复的精神,伸了个懒腰。 水面下怎样动静,难以瞧出,但归墟水面之上,可见得在风没有变化的情形下,白浪陡然高涨三丈。 浑浊的泥沙扩散开,方才梦幻般的清晰澄澈,好像从未存在于此处过。 水灾还打算动得更大些,忽而听一女声道: “可算来了,你们这信息传得,比我猜测要慢得多啊。” 这是对他说话? 东大封成型千年,双方早就是不发一言便能战作一团的关系。许是混杂水流中的七情六欲改变了水灾的想法,他恍惚一下,回忆上次与三岛十洲的人交谈是什么时候,算一算竟是六百年前。 做出同水灾说话这不同寻常举动的,自然是负责镇守东大封的大司命。 在水灾浮起来前,她是碧空下唯一的阴影。 大司命黑纱氅衣鼓起,露出手臂,和手腕上叮当作响的金镯。她一头乌发,几乎与身下黑云融为一体,金光闪烁其中,是一对细长的耳坠。 若将大司命长发齐肩剪断,又换一身衣服,远看她与李朝霜,兄妹二人几乎是双子般的相似。 但对于水灾这样的存在而言,两者气息迥异,没有哪里相同。 与他搭话让他诧异一瞬,这一瞬后,水灾就不再关注她,只盘算自己能动用的力量。 大司命会有的做法,水灾在无数年的纠缠里实在太过熟悉,他闭着眼睛就能应对。 当然,每代大司命对他也是同样。 但此刻大司命没有动。 “小瞧我?” 她问。 “不会还记挂着我阿兄?” 她颇感趣味地补充。 “看来二十年前,阿兄给你那一下,当真是狠。若非我们无法杀你,这千年对峙说不定就结束了。”女神一手抬起,扶住脸颊,道,“当真可惜啊。” 浪花突然拍打出嘈杂的回音。 “你们,敢杀?” 分明只是水拍之声,听到人耳里,平白多出三分讥讽的语调。 六百年来,这也是水灾第一次回应人的言语。 “……谁知道呢,”大司命眸色森森,“谁知道阿兄这趟出门,是想做什么呢?” “……” 水灾默然,他还真不知道。 李朝霜给他留下的阴影之深,甚至让他不太敢揣度这双天眼的目的。 大司命哈哈笑了。 笑声渐低,她自言自语般嘟囔: “我以前,与他其实没有很亲近。” 因为幼年时并不喜欢朝露这个名字。 李朝露本不该叫朝露,她既承了这血脉,只要足够天赋足够努力,早晚会成为九歌之一。既然如此,出生前,就有卜者为她起了更吉祥寓意更适合的名字。 但她出生后,李春晖瞧了她一眼,改口道,这孩子叫朝露。 当时阿兄刚因大病,被剑阁送回三岛十洲。比起生产的李春晖,更加虚弱,在床榻间不能起。 或许是为顾忌他心情,不愿让阿兄发现,只有他一人从卜者那儿得了个寓意不祥的名,作为继承人的李朝露,难得没有遵循传统,使用卜者选好的名字,像是普通兄妹一样,取同一字,叫朝露。 李朝露稍稍懂事后,心生不满。 难道在母亲眼里,她的东西,反而要顾忌大兄的心情? 芥蒂生出,她虽然不至于厌恶对方,但总要闹点别扭。 况且阿兄虽然努力藏起,但那一心求死的空虚眼神,不可能总能瞒过大司命少司命。 虽然阿兄一直觉得他瞒得很好就是了。 “母亲多么伤心啊,他却不愿改变想法。甚至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也在担心他,我不是没有埋怨的。” 大司命轻轻道:“但那一剑——” 那个人,竟然能斩出那一剑。 一心求死的人,性命亦轻飘如鸿毛。便将这鸿毛托付剑锋,又能斩中什么吗? 有那一剑,李朝霜绝非纯粹的求死之人。绝非不将身周情感,不放眼中的人。 “他斩出那一剑,为许多,也为我。”为世间他仅存的亲人。 “既然有这般实力,不管他能不能用天眼,在三岛十洲,他就是天眼了。”女神道,“何必强求天眼解释,只需跟随他所作所为便可。 “今日我守在这里,你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