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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他还在破庙之内,今日这才不过辰时三刻,却又出现在候府之前。

    贺摇清正准备上马车,身后却又传来了一个温雅的声音。

    “长公主殿下,真是巧啊。”

    回头望去,谢疏寒正坐于轮椅之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又开口说道:“用了早食,便想着出来透透气,却未曾想到正好遇见了殿下,您这是要入宫去吗?”

    这可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贺摇清将所有的审视都压在眼眸深处,面上好似很是惊讶,开口应道:“那还真是巧。”

    贺摇清是要急忙出府的模样,谢疏寒却好似一点也不会“审时度势”,命侍从将他推近,仍继续说着话。

    “昨日太过劳累,以至于脑子有些不清醒,今日越想便越觉怠慢,趁着现在,便想着再与殿下赔个不是。”

    贺摇清笑得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哪里的话,你是多虑了。”

    谢疏寒藏在衣袖里的指尖相互摩挲,随意地往贺摇清身后看了一眼,而后却微微凝滞住了目光。

    这细微的神情一闪而过,却正好被旁边一直看着他的贺摇清捕捉到,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谢疏寒面上笑意不变,仅从声音里也听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事,也许是早上刚性,还有些不太清醒,便有些看错了,”他微微抬眼,笑容轻柔,却是不留痕迹地观察着贺摇清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你身后的这个车夫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说来也奇怪,这车夫明明与那人长的丝毫也不一样,可看第一眼便觉得像是同一个人。”

    贺摇清的神情之中只有着些许的好奇。

    谢疏寒继续说道:“听闻殿下长于太后娘娘身旁,应听说过那位逝去多年,曾名扬天下的‘医圣’——方成济吧?”

    贺摇清心中一惊,面色丝毫不变,开口应道:“是听说过,皇奶奶还曾给过凌与一盒金玉露,说是为那医圣生前所配。”

    “若是太后娘娘给的,那就定是真的了,”谢疏寒满面尽是温和笑意,就像是果真在闲聊,没有丝毫旁的意思,“说起来那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未曾出生,皇后娘娘胎像凶险,陛下广招天下神医,又亲自派人去请了那医圣三次,才将他请了出来,他也真不愧为医圣之名,将皇后娘娘的身体调理得很不错。”

    谢疏寒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啊,娘娘脉象明明已经正常,甚至比常人还要好上不好,却还是——”

    却还是在生产当天发生了意外。

    贺摇清显现出了几分悲怆,并没有回话,谢疏寒这才好似是“回过神来”,忙开口道:“你看看我,可真是不会说话,对了,你是要入宫的,还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

    “不碍事的,”贺摇清面上好似是强撑了一个笑出来,而后打断他,“你告诉了我之前的事,本殿还是很高兴的,时候不早了,等日后再陪你说话。”

    等谢疏寒点头之后,便又朝他笑了笑,而后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去,等到再也看不见的时候,谢疏寒收敛了温雅的笑意,思索了半晌,对着身后的仆从开口说道:“走吧,回房。”

    而正坐于马车之上的贺摇清,当然也褪去了所有的表情。

    方伯名为方成济,亦就是刚才谢疏寒口中的那个“医圣”,这些事贺摇清当然是一清二楚。

    只是哪怕方伯在宫里时与那谢疏寒见过,可已经过了十几年,方伯今日更是易了容,谢疏寒又怎么会认得出呢?

    贺摇清沉思良久,而后隔着车帘开口问道:“你曾与谢疏寒相熟?”

    方伯驾着车,也带上了些许凝重之色:“只在宫里见过几面而已,甚至连话都未曾说过,不过听闻这位多智近妖到近乎是神机妙算,今日一看,果然是真的。”

    贺摇清思索良久,开koujiao代道:“命人查一下他,一定要谨慎,不要被发觉,你这几日尽量不要在外奔波,先看看他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方伯应了是,而后又开口说道:“许耀灵已经饮了净瓶中的水,此刻正在破庙等着。”

    这些事贺摇清昨晚早就与谢凌与商议好了,开口道:“让他先跟着玄一,远离京城,切记万事小心。”

    方伯点头应道:“是。”

    而后贺摇清便垂眸思索,不再说话,方伯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地驾着马车。

    谢疏寒突如其来的话虽令人惊异,可经过此事,听见“方成济”三个字之后,反倒让他想起了许多从前的日子来,那时的自己刚出药庐,应还算是年轻。

    只是岁月易逝,一滴不剩,所有的往事最后便都成了蹉跎。

    作者有话说:

    “医圣方成济”在前文出现过,第十五章 太后给谢凌与的金玉露,就是来自方成济。

    ps:今日第二更

    第65章 番外一 方伯番外

    方伯番外

    方成济这个名字,方伯已经很久没有听谁再这么叫过他过了。

    他今年其实才四十多岁,与谢侯的年岁也差不了多少,可看着却好似要老上不少,但所幸身体还算硬朗。

    他是方伯,而那位倍受尊崇的医圣方成济,不论是在世人眼中,还是在他自己的心里,都已经早早死在了那年的隆冬。

    只是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总是在想,若是当初未出过药庐,从不曾入宫,现今的一切是否都会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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