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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江问渠隐隐翻涌的阴暗情绪,被小倭瓜的笑治愈了。 记忆往往是脆弱不堪的。房间内,池彻弯腰,将昏迷中苏戈打横抱起。 苏戈意识全无,却仍因为池彻怀中熟悉而踏实的安全感,信任地偏头埋在他的臂弯里。 “记着你答应我的。”江问渠对于眼前上演的深情话本,笑得凉薄而鄙夷。 池彻每一步走得急却稳,闻言头也没回地答了句:“忘不了。” 这三个字被他说得太多决绝,其中饱满的情绪让人不可忽视。 是忘不了方才的达成的约定,还是忘不了江问渠一次次荒唐而又恶意的伤害。 池彻挺拔的后背撑起的保护伞竭力庇护苏戈周全。 目送江问渠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江问渠站在原地,始终挂在嘴角的笑一点点褪色、收敛,像是默片演员震撼而点睛的谢幕。 整个世界万籁俱寂,被夺走了最后一丝色彩。 片刻后,江问渠发了疯似的抓起手边的东西,也顾不得分辨是什么,蛮横而残暴地砸到旁边墙上。 瓷器碎掉的声音。 重物撞击的声音。 克制而疯魔的呐喊声。 哽咽而窒息的啜泣声。 像是交织错乱的黑雾,纠缠萦绕在江问渠的身边让他疯魔。 许久后。 江问渠摇晃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迈着步子往门口挪动。 似乎走过这数米距离,便能将一生满是狼藉与荒唐的江安丢在这里后,他依然能做那个光鲜优越的设计师江问渠。 但…… 江问渠拉开门,等待他的却是 “江先生,我是北央市公安局的警察秦冢。辛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池彻将苏戈带到安全的地方,庆幸而后怕地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宝贝,缓缓地舒了口气。 “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池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搓着额头,像是安慰苏戈,又像是让自己清醒。 “我该早点告诉你。江问渠是我母亲领养的孩子,” “我小时候没有其他朋友,他是我最亲的人。” “虽然他有时可怕得让我宁愿报警躲起来,但只要他三言两语地哄我几句,我便又屁颠屁颠成了她的小跟屁虫。糖糖你应该懂我的心思吧,就像小铖把你最爱的乐高摔坏了并不代表他是故意伤害你对不对?” “他是我最敬重最依赖的舅舅,是比父母还要亲的家人。直到我母亲因为一些事情回国。我那时候太小,还不知道母亲在国外遭遇了什么,只因为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我感到开心,可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作用,我与母亲在短暂的相处中感情迅速升温。” “只是后来……我某天中午从外面拿了冰淇淋小跑着回家要分享给母亲,站在母亲的卧房门口从虚掩的门缝中意外看到江安跪在我母亲的床边,趁我母亲熟睡时亲她的唇,亲她的脖子,亲她的身体。我看着母亲惊醒后震惊地扇他耳光,大吼着骂他有病。” 冰淇淋黏腻的糖霜化了一地。 象征了这个家庭浑噩的结局。 没多久江问渠出国,后来江寻芳自杀,后来池景新变得疯魔,后来池彻被苏鹤清接到北央…… 直到那年在四中外的小吃街上,池彻和同伴说笑间无意转头,看到了在路边小摊前买风铃的江问渠。 池彻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那天他不回头,便不会被江问渠喊住说话,便不会让苏戈被他盯上,便不会有744工业区那晚的事,小铖也不会出车祸。 苏戈或许还可以跟他一起出国。 池彻看着昏迷中的女孩,趁势袒露心扉。 这些年难以启齿的往事被他倒豆子似的说出来,难得轻松。 “我去给你找点水。” 池彻长舒口气,撑着膝盖起身,缓慢地往外走,孑然从不堪往事中穿梭,终究久病成医,百炼成钢。 静谧的时光一点点消逝。 随着池彻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弱,床上的人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明媚的阳光将女孩白皙的皮肤照得通透发光,一双漆黑的双眸因为蒙了一层水雾显得整个人越发楚楚可怜。 ——她没有吃桌上的食物。 或者准确地说苏戈假装吃了江问渠准备的东西。 八年前的三月三日,江问渠拿着池彻留给他的字条来到这里。 路公交车西台站附近是西台陵园。 “祭拜完了就滚。”从下午便席地坐在这的高瘦少年动了动麻掉的脚,放弃了站起来才会更有气势的念头。 江问渠站在墓碑前,眼前黑白照片上的女人依旧是年轻时最动人明艳的模样。 “我也恨她出事时什么也做不了。阿彻……” “别这样叫我!” 长辈叫他小彻,熟悉的人喊他阿彻。 池彻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也不愿他提自己的名字。 “我以后能常来这吗?” “不准在我在的时候来。” 江问渠像池景新一样,在江寻芳去世后,疯魔了起来。或者准备地说,江问渠一直都是个疯子。 江寻芳的离开像是把他头顶的紧箍咒摘掉了,这个人世间最后的顾虑消失了,他再也无所顾忌,终于解放了天性。 池彻小时候对舅舅的依赖,逐渐被这阴晴不定的状态消磨殆尽,陷入了对这段关系优柔寡断的挣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