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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猪汉的寡妇妻 第21节

    走出村子,就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声音很大,还不见水流就知道水势很急,走到田沟里,就见昨天还支愣着的茅草被卷进了水底,顺着水流的方向打着摆子。

    不知道是不是茅草折断流出了青草汁,混在被浸软的泥巴里,透过匆匆流水,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不带有土腥味,让人心情很是放松。

    她摘掉草帽,蹲在田埂上,把手伸进水里,水击打在手心,带来凉凉的又痒痒的触感,捧起一汪清水,浇在了脸上,“呼~舒服。”

    屠大牛看她像是个小孩样儿,见水就想去沾点,虽被沾了水珠的脸蛋晃的有些头晕,还是走过去捞起她,粗声粗气地嘲她:“大中午的蹲地上玩水,你这又不怕晒了”,顺手把帽子扣她头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学着别人的腔调逗她,“大牛媳妇,你不是也村里长大的?咋见了这放水润田像是第一次见?咋,在镇上住几年忘了乡下的生活了?”

    许妍对着他背拍两巴掌,“你不懂,你个糙汉子。”

    “对,我是懂不了你怕晒却喜欢放牛、打草、进竹林……我活像是娶了个落难的大家闺秀回来,对村里的一草一木都好奇。”屠大牛继续嚷嚷。

    有些生气,许妍站住不走了,绷直了手,让前面人拉着她才僵硬的挪着腿。

    “嘿,来人了,前面田里有人”,他深知她这在外端庄的心思,果然,他一说,后面就没了后拽的力道,脚踏在踩倒的茅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拉着的手也给挣掉了。

    前面田里的男人见小两口在田埂上腻腻歪歪的,拎着铁锹往另一边走去,跟屠大牛不熟,没话找话也是干巴巴得难受。

    水流太大,容易冲倒进水口一圈的秧苗,屠大牛脱掉鞋挽起裤腿,踏进水里,踩着铁锹挖一板土过来挡着,给流水改了个道。

    许妍站在田埂,看男人一块田一块田的跑,拎着铁锹时不时的低头看秧田,看着像是种田的老把式,跟六年前青紫着脸在集市上收保护费的判若两人。

    回去后歇了个晌,出门把在堰边泡澡的公牛给拉了回来,驾上木板,放上半桶水,小两口往镇上去,走到半道,半桶水牛就喝没了,路上看见水坑就去打一桶放车上,还舀起来了一条鲶鱼。

    两人到了镇上直奔官衙,这个点顾清还在当值,许妍站在树下看桶里蜷着身子半臂长的鱼,也是奇了怪了,听着脚步声也不跑,屠大牛看了一下子就给舀起来了。

    真是堰底还没放完水,就能先尝尝鱼腥味了。

    顾清跟着屠大牛走出来,打了个招呼,直接问:“弟妹,你认识之前住斜对门的那个女人?”

    许妍摇头,“不认识,没打过交道,住小半年都没碰过面。”

    “那你跟我去她家里走一趟吧,看有没有你的东西。”

    三人边走边说,“自从你家被盗了,衙里的兄弟有事没事就往后面跑,我们见惯了这小偷小摸的事,当初见了那房子就知道不是个专业小贼,哪有把砸坏的门锁、水杯都偷的,我们估摸着就是附近的人”,他瞟了一旁的屠大牛一眼,装的像是没事人一样,还一本正经地听。

    屠大牛回看了他一眼,挑了个眉,再次低头。

    他继续:“前两天你之前住的那斜对门两个女人在里面吵架,乒乒乓乓的摔东西,被人报了官,我们敲开门一看,一老一少扯着头发互扇脸巴子,地上扔了一摊东西,被跟进来的人认出里面有她家的尿桶,好家伙,还有我们衙门里击鼓的木锤,人逮走了,进屋一翻,有不少东西,所以喊你们来认一下,看有没有你被偷的。”

    翻倒在地上的被褥,桌子上扔的桃木梳,床前摆的喝水杯,还有被撕烂的红嫁衣,可不就是自己的嘛。

    “你看你还要吗?这有的她用了的,有的没用过。”顾清问。

    “要。”

    “不要了。”

    顾清看了两人一眼,走了出去,留两人在屋里。

    “还要这做啥?你不嫌窝囊?家里不缺这东西,你别在我兄弟面前给我丢脸。”屠大牛小声说。

    许妍瞅他一眼,拿自己的东西算什么丢脸?边收拾东西边说:“你不懂。”

    “我又不懂?”看她把脏污的红嫁衣都给捡起来了,黑着脸给夺扔了,“你这又不嫌脏了?”

    “让开,不给你用,这被子里都是新棉胎,扔了糟蹋东西,被人家捡走了人还骂一声傻子,我给拿回去,到时候问问白婶子,送给家里穷的人家,也算是做好事了。”许妍还想继续捡。

    屠大牛拽着她不许她动,“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还管别人家里了,谁家会穷的缺被子缺锅?你别被那白婶子拿好话给哄了,费老大劲儿给别人帮忙,到了最后自己却里外不是人。”

    他不让她拿,拉着往外走,有顾清在,许妍没让他掉面子,也顺着他的劲儿走,还笑着说:“顾哥,那东西大牛嫌脏,我说送人他都不让拿,你们处理吧,是卖是送都凭你做主。”

    “哎,行,我看看那棉胎还是新的,到时候我问问衙门里有没有人要的,没有就给乞丐送去。”顾清瞅着屠大牛说,换来一个瞪眼。

    走出门,屠大牛说请顾清晚上吃饭,被拒后把鲶鱼给了他,“家里这两天在放水,你看能不能调个班,老头做饭,你把你媳妇和娃带去吃个饭,赶得巧了还能下水去摸鱼。”

    “这个行,你在逮鱼的前一天让人给我带个话,我带你小侄去乡下撒撒欢,这一天到晚家里衙门两头跑,脑子都僵了。”他把桶又给放车上,“你嫂子在家,你给我把鱼送家里去,太腥了,不适合往衙门带,免得闯了别人的眼。”

    “行。”

    路上屠大牛跟许妍说话她没理,去握她的手也被拍了一巴掌,但好歹没把手挣走,他解释:“你别听他胡说,这收缴的赃物都是他们给卖了,拿去吃一顿,而且你也别想着去做好人,顾好自己家就成了,村里有些人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你信不信你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说你是在打发乞丐?”

    “我不信。”她别开头说。

    “不信也得信,入乡随俗,嫁牛信我。”听出她没生气,他故意说招打的话。

    把鲶鱼送到顾清家,他老娘和媳妇都在家,热情的要留两人吃饭,一方要走一方要留,拉拉扯扯的,两人急出一头的汗。

    “顾哥他媳妇生的真好,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温柔的性子。”许妍坐在车上回忆刚刚看到的女子,哪怕训孩子也是细声细调的,嫁给顾清,也是水磨石头了。

    “嗯,两人从小就认识,顾清他岳丈就是他的领班,衙役的头儿。”老爹跟岳丈都在衙门里,他可不横着走嘛,流水的官爷,铁打的衙役。

    不知不觉的两人的牛车经过陈家,她在看到陈家老两口带着个小孩才发现走到这儿来了,看人也看到她了,许妍吸了口气笑了下算是打招呼。

    陈老头和他老婆子没做任何反应,只是拉着小孙子的手,一直盯着越走越远的牛车,直到拐进巷子里再也看不见。

    “她什么时候嫁的人?”老婆子板着脸问。

    “六月中,走,回去了。”拉着有些木讷的男娃往前走。

    老婆子再次回头望望,想着牛车上的女人,算了算,还不到一个月,还没怀上,肚子平平的,也不是揣着崽子进门的。

    但看着那男人的身板,现在没有,也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二章 [vip]

    屠大牛不认识陈家老两口, 许妍就当没遇到过,闭口不谈。

    “去蔡二娘布店一趟,我该交货了。”拍拍男人的膀子, 示意他拐弯。

    “好。”

    婚后她没有丢掉绣帕子和抄书挣钱的活儿, 屠大牛知道, 从没阻拦过,只是见到她绣帕子时让她多出门走走, 还在堂屋卧房窗子边放了张桌子,让她到明亮的地方写字。

    当初她还在陈家时, 看她又是绣帕子又是抄书,陈家从主子到奴仆都一脸讥讽, 特别是她那前婆婆,甚至说她一个月赚的铜板还不够她儿子喝副药,有这时间作妖还不如去讨好她儿子,陈家铺子里半天的进项比她一年扣出来的还多。

    所以说人跟人真的不同,屠大牛卖头猪比她一年挣的多,也没有看不起她赚的鸡零狗碎的铜板。许妍明白,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而是一个人如果打心眼里瞧不起你,她会全方位的打压你, 直到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才失去兴趣。

    还没进蔡二娘的铺子,就听她大着嗓门在喊“给老娘出去吃,布沾上味了!”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娃端着碗冲了出来, 许妍往旁边一趔才没撞上, 抽了抽鼻子, 好浓的酸辣味, 进屋问:“谁家的小孩,敢在你店里吃味这么大的东西。”

    “还能谁家的,我自己养的混小子,讨人嫌”,她拿个扫帚弯身在桌子底下扒拉,扫出来一捧田螺壳,店里除了与布相关的就是扫帚和鸡毛掸子,也没个木板铲一下,她只好骂骂咧咧的用手捡起来给扔铺子外面去。

    还指使她侄子出去望望,“找到他了给拽回来,再被人给拐走了,他爷奶回来得哭死过去。”

    看人出门了,她朝着桌子点点下巴,“放桌上,我信得过你,就不一一查看了,再从篮子里抽三条汗巾子和两只手帕,都绣小字,字都在纸条上写着,你自己拿,我手上有油,不好去摸布。”

    风风火火的,许妍都没插的上话,只好按她说的做,都拿手上了,才笑着伸手:“数铜板,我不嫌你手上有油盐。”

    蔡二娘冲她手心轻拍一巴掌,踮脚往外瞅,不怀好意道:“难怪这么急,原来是有壮汉等着,都不来陪我唠唠嗑,真伤我的心。”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手捂胸口,就是翘起的五根手指显得她这副作态不伦不类。

    “那可不,有了男人谁还有掏心窝子的话跟你说啊,有我也跟我男人说。”她一本正经地偏头往外挥手,把蔡二娘腻的够呛。

    数够了铜板,用麻绳串起来绑着递给她,睨了她一眼,问:“我就不信你什么都敢说,比如活儿好不好?晚上好睡不好睡?”她挑眉用手指比划一下。

    “不正经。”许妍看了捂嘴笑。

    “呦,这就不敢说了?比前一个强不少吧?”她追问。

    “大拇指跟擀面杖有的比?”许妍也壮着胆子说了句心里话,开了口心里就砰砰跳,抬头往门口望,就怕有人进来了。

    “哈哈哈,陈家少爷听了得气地掀了棺材”,抬眼打量眼前的女人,穿着鲜亮的嫩绿色薄褂和黄白色捏了花边的裙子,眼里有光,面颊粉嫩。

    真是鲜花得有牛粪滋养才开得肆意,不像之前,冬天春天穿一个色的衣裳,灰扑扑的老气横生,眼睛里装着谨慎,说话不敢看人眼睛,不敢大笑,说两句话就捂嘴,漂亮的脸蛋也像是蒙了一层黑甲。

    看她还准备问什么,蔡二娘打断她,二指和中指夹着冲外点点,“呐,快出去吧,再耽搁一会儿你家汉子得丢了牛跑进来找人了。”

    “我是想说过两天后山村逮鱼,你要不要带你家少爷去我家玩半天,全村出动浑水摸鱼应该是挺热闹的。”说了话走到门口对驾着牛车张望的男人挥了挥手,喊了声:“马上就走。”

    说实话,蔡二娘挺心动的,在镇上天天跟人讨价还价,嘴皮都厚了一层,但还是拒绝了,“去不成啊,得给卖布挣钱养活少爷啊。”

    “你侄子不是在嘛,实在不行,把你公爹扯出来干一天的活,跟我公爹年纪差不多,天天闲在家里溜达,再不用他可真老了。”

    她摆手,“不去,老两口看孙子看得紧,赶快走吧,你就住在后山村,以后机会多的是。”她就怕把老两口也给招去了,老的老小的小,净给人添麻烦。

    “行吧。”许妍也不敢打包票不让老两口的宝贝孙子不少一根寒毛。

    回去的路上,屠大牛问:“你跟蔡二娘关系挺好?”

    “嗯,她帮了我不少忙,一来二去熟悉了也挺说得到一起的,还有我绣帕子她来卖的生意,算是我唯一的好伙伴了。”许妍向男人介绍。

    屠大牛好笑,“多大年纪了还好伙伴,小孩子过家家呢?”

    “你懂个屁,有利益往来的叫伙伴,双方都能得好处的叫好伙伴,这种关系最稳当。”许妍缩在他背后,用手指戳他背跟他嚼字,在这方面他说不过自己。

    果然,听到他说:“你说的对,是这个意思。”

    靠在他背上还感觉到他在点头,许妍张着嘴无声的笑了。

    傻蛋。

    堰里的水又放了一天两夜,在吃晚饭的时候村长敲锣通知明早各家各户的男人拿着箩筐下水捞鱼。

    “哎,这么晚了也没法去让人给顾哥带话啊”,许妍已经吃饱了,丢了碗筷看两个男人头埋在碗里扒饭,听了这个事就叹气,不想让大牛天没亮就往镇上赶,就夜里到天明那一会儿瞌睡最好睡。

    “没事,明天要是找不到人带话,我起早点跑一趟。”他扒完最后一口饭,撂下碗筷说。

    “嘴里嚼完了咽下去再说,饭渣子都喷出来了。”许妍用帕子擦了擦脸,瞪了他一眼。

    屠老汉:“……”默默地把嘴闭上,鼓着腮帮子把米嚼烂了给咽下去,不放心地用舌头又扫了两圈,才开口说:“没事,大牛走不开我去镇上走一趟。”

    显然他也想到明天都忙着逮鱼,谁会大早上的往镇上跑。

    “还是让大牛去,爹你还要忙活猪,大牛去逮鱼了,事都摊你身上了。”许妍给推拒了,主要是家里的老爷子是个觉大的,睡的还沉,没睡好起床半天都缓不过来劲。

    屠老汉最后丢碗,晚上他洗碗,他儿子在他进灶屋后,揽着自个儿媳妇出门散步消食去了,等他解了围裙出来吆喝,只有后院的牛哞了一声。

    “兔崽子,改天老子给你找个后娘回来。”出了门,顺着围墙溜达,去看了眼长势不错的吊瓜,心里一动,翻着菜藤数了数吊瓜的个数,免得被村里的老娘们儿给顺走了,想到这他又改口,“算了,找个老婆子麻烦事多,还是等着抱孙子吧,孙子啊孙子……”

    晚上躺在床上,许妍扒拉着她男人的手指,都起皮了,她摸着只想给拽干净,“明天要是找不到人传话,我驾着牛车去镇上,你多睡一会儿,免得站堰底逮鱼再陷在泥巴里腿拔不出来,那可要把人笑死了。”

    说罢她就想打嘴,一直是这样,心里是关心人、想他好的,经嘴一说,就变了味儿,只是想想那些腻人的话,脸就发烫,舌头像是不会打弯了,吐出来的话硬梆梆的能砸死个人。

    “你把心装肚子里,你男人有使不完的劲儿,不信咱就试试”,说着下床关了窗子,沾了灰的脚在裤腿上蹭蹭,膝盖一使劲就趴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