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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盯着昏睡过去的林葳,想了一夜。在黎明到来之前,他终于弄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种心疼,和物理作用的疼痛不一样,那种疼更为瘆人。 他心疼他,明知道眼前是一片悬崖,他还要不顾一切地往下跳。 虽然他还不清楚林葳三番五次给自己下药的原因,但森予对他这一举动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林葳还能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来。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为什么还能做到十分坦然的隐瞒?明明伸手就能触碰到彼此,为什么不能再像年幼时那样,心虽有城府但却坦诚相待? 现在的他们,一言一行中都是算计。 森予十分肯定,林葳一定记得以前的事情。但究竟为什么一边避忌,一边又千方百计要接近自己,他无从所知。 森予赤金色的眼眸中倏地闪过一抹极沉的温和,宛若冬日初阳,融化不了雪却渗入清晨纯澈晶莹的露水里,形成了另一股不易察觉的温度。 二人静静的坐在等候室的座椅上,眼前的画面却从医院迅速切换成了另一处城堡般的别墅。 一个昏黄的午后,风轻轻撩拨着树叶,直到将它们和树枝分离。一个男孩,五六岁的模样。那男孩脸蛋十分精致可爱,穿着一身小西装,双手插在小西裤两侧的口袋里,身上却少了一股那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活泼,冷冰冰的。最好看的还属他那双大眼睛,异于常人的瞳色,像是混入了两抹鎏金。 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一个后院,这里离宴会大厅很远了,再听不到那令人厌恶的音乐声和嘈杂声,也嗅不到水果糕点酒水烤rou混合散发的奇怪味道。 忽然,一处草丛里传来窸窣声。 声音轻微,正常人都无法察觉,但男孩听的很清楚。父亲有教过他打猎,听觉已经锻炼的十分灵敏。他立刻判断声音传出的位置,缓缓走过去。 他看到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孩子,蹲在那里,手心里攥着一把白色的粗颗粒的粉末,粉末顺着指缝落入一个装有红酒的容器里。 “你是谁?” 那个男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抖,手心的粉末顿时洒了。等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男孩站在自己身后。 首先让他注意到的,是那男孩的眼睛。 男孩长得很漂亮,比他还要漂亮。虽然家里的佣人常常用“可爱”,“漂亮”这些词来形容他,他常常笑着回应他们,其实心里十分讨厌。因此只要有谁说他可爱,漂亮。他准会趁那人不注意,朝他身上吐口水。或者找来一些水彩,涂抹在他们的衣服上,当然,他会选择他们视线盲区的部位,这样就不会被那些愚蠢的大人抓到。 见来人是个孩子,男孩的惊慌顿时消失。 “你又是谁?” 男孩看着他,开口:“方决。” “方、决”大些的男孩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小鬼,你走开。” 叫方决的孩子不但没有走,还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是唐家的小少爷,唐季尧。”男孩应道,脸色却看不到任何得意的神色。 “唐家只有一个少爷,叫唐季凌。” 男孩冷笑,“那是我大哥,我妈是唐天的情人。”说着,男孩一脸不开心,皱着眉头,“就剩下这点,全撒了。” “你在做什么?” 男孩见他年纪小,想他也不懂什么,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和年纪不相称的狡黠,他压低声音说:“这是我制作的升天药,等会他们喝了,就能升天。” 方决从地上捻起一小撮粉末,搓了搓又凑到鼻尖嗅了嗅,接着面无表情道:“这是洗衣粉。” 唐季尧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坐到了草皮地上,愤愤说:“小鬼你懂什么!这是我制作的升天药。” 男孩之所以突然生气,是因为突然被眼前这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识破了,有些窘迫。这的确是洗衣粉,是他千辛万苦从洗衣房里偷偷拿出来的。 方决顺势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我叫方决,不叫小鬼。”顿了顿,半晌又道:“这些份量的洗衣粉毒不死人。” 唐季尧坐到了他边上,“你几岁?看上去很聪明。” “六岁。” “我比你大两岁,不过我没你聪明。” 方决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他。 唐季尧伸手将他从地面拽起来,“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杀死一个人?” 方决突然生出一丝好奇,问:“你想杀谁?” 唐季尧的眼睛里浮现一抹冰冷,他咬牙道:“唐天,我要杀了唐天。” 方决眨了眨眼睛,“他是你父亲。” “我没有父亲,我只有母亲,母亲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他的话似乎刺痛了男孩的心,方决低下头,许久才抬起。“你杀不了唐天。” 唐季尧看着他,疑惑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够聪明,没有力量。” 闻言,唐季尧很生气,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攥住方决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 “我力量很大,你看,你看啊。” 方决和他对视了一会,接着伸出小手,一下就掰开了唐季尧的手,紧接着就是一掌,朝他脸上挥过去。由于他个子没有唐季尧高,小小的手掌最后落在唐季尧下巴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