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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浑身一哆嗦。 心眼发直地瞧着两人大喇喇地从书馆走了出去,这书馆背后不是没人撑腰,但开店至今,还从未见过架势这般豪横的客人。 宫里来的,难道是那位? 可不是听说他跟丞相不合么? 出了书馆,李凌跟在萧归后边转悠,刚想劝着这祖宗回宫,便瞧见对面停了一驾熟悉的马车,下来一个深紫官袍的男人。 定睛一看,正是薛思忠。 萧归眯起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瞧着他熟门熟路地进了扶音阁,里边的人笑脸相迎,并无讶异,明显是老熟客了。 薛思忠去扶音阁做什么?看他相父的话本? 他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顿了一会,萧归转身进了一条小巷子,绕到扶音阁后头,停在一堵高墙下,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李凌在后面跟着,眼皮直跳,心里想着先帝要是知道了这祖宗来逛这种地方,只怕晚上半夜三更得来扒了他的皮。 他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咱瞧一眼就回去了吧,这要是被丞相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顿好训。” 萧归却没理会他,扔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 然后,他一跃上了墙头,瞅了瞅,是块碧色草地,便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皇上!”李凌在墙外急得跳脚,可惜他一把老骨头,爬也爬不上。 此时□□的,扶音阁里人不多,估计都在睡觉。 萧归躲在树后走着,绕到小楼后面,一闪身进去了。 甫一进去,便听见薛思忠跟老鸨的声音。 “哟,薛大人,怎地今个儿这么早就来了?” “你这话说的,敢情是在赶我走?” “哪儿的话,这不是您素日公务繁忙,都是晚间才来,好货色还不及给您准备呢。” 薛思忠摆摆手,“别提公务了,近来流民多,想必那个吸血鬼又要来找我,我这才躲出来呢。” 老鸨捂嘴一笑,当然知道他说的吸血鬼是谁。 “丞相大人上次才要了您十几万石,怎么还好意思找您?” 薛思忠冷笑道:“他脸皮才厚着呢,听说昨日便去了王家,今日想必就是我家了,我躲还来不及呢。” 老鸨奉承道:“您便一味推脱,他还能抢你不成?” 薛思忠给自个儿到了杯酒,“这倒不可能,但难保他不会暗地里做手脚。上次的事,你不也疑心是他怂恿了你这里的人去告的吗?” 老鸨一想起这事就晦气,上次告薛思忠之子国丧期间偷jian的事,正是她扶音阁里的小厮,她花了好大力气才平了薛思忠的怒气,事后仔细琢磨,总觉着这事不简单。 “谁说不是呢,虽说那小厮跟王家有牵扯,但仔细想想,王家也没有从这件事中捞到好处,大人您折损了十几万石粮食,得好处的反而是他温无玦,这事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他做的。” 薛思忠冷笑道:“可不是。” 一想到可能是温无玦背后做的手脚,故意栽给王家,还趁机敲诈了他粮食,他就胸口郁闷,偏又拿他没办法。 老鸨惯会察言观色,见他神色不好,怕被迁怒,便忙讨好道:“大人别为这种小人气坏了身子,您有钱有粮,他温无玦有什么?打战要钱要粮还不得跟您伸手拿?” 薛思忠听了这话,面色稍缓,露出一点阴险的笑意,“他拿去了也未必就能够留得住。” 老鸨一惊,“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薛思忠无意说明白,只露了一点话尾,“十几万石粮草也不怕吃撑了,吃不完的藏在哪里,我一猜就中。” …… 扶音阁外天阴沉沉的,乌云结在头顶,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袭,冷风冻得人直哆嗦。 李凌瞧着萧归冷着脸出来,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直奔北城门。 将近暮色,长街上人烟冷落,两条骏马一前一后疾驰着,李凌伏在马上,忍着冷风灌进口鼻的凛冽,追在萧归身后,心里直骂。 汴京北门,巍峨的城楼下,此时聚集了一波又一波的流民。 身上俱是破破烂烂的,面黄肌瘦,老弱妇孺皆有,有悲催的哭声夹杂其中。 守城的士兵们轮流巡着,不时从墙根底下扒拉出一两具瘦骨嶙峋的尸体,裹上草席,装车拖走。 温无玦怀里抱着一个瞧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满目怆然,身上袍服都玷污了,站在一侧,监督禁军搭建临时避难所。 在他旁边的唐玉看得暗自抹泪,“当真是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下官深感愧对头上乌纱帽啊。” 温无玦脸色平静道:“润知有这份心,已经比很多尸位素餐之辈胜出许多了。” 唐玉逗弄着他怀中的婴孩,“这孩子怕不是饿坏了吧,半天也不哭叫,瞧着奄奄一息的。” 这婴孩是他们在城门下捡到的弃婴,母亲饥寒交迫死了,怀里的孩子被发现时却还有一丝气息。 “应该是冻到了。” 温无玦伸手拉了下披风,准备给孩子裹紧一点,忽觉手臂一阵刺痛,从肩膀处往下延伸。 他手肘一软,孩子顿时往下坠。 他心里一惊,想伸手去接,发觉手上竟然没有气力。 下一瞬,一阵急促的勒马声在跟前停下,一道身影猛地压了过来,轻巧地捞起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