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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坛子酒收拾到地窖里的方泾,呆呆的站在回廊的那头,瞧着陈景将傅元青抱在怀中,向自己走来。直到走得近了,陈景眼神如锐利的箭扫过来。 方泾才一个激灵,匍伏跪地,颤声道:“奴婢该死!直视天颜!” 陈景并不理睬他,径直入了听涛居。 方泾还在胆颤心惊,就听见听涛居里陈景的声音飘来:“去密云把百里时找回来给你们老祖宗看病。” “是!” 第14章 迎春(二更) 正月二十日。 德喜从养心殿里出来,对跪了半个多时辰的刘玖道:“刘爷,主子爷召见。” “主子要见奴婢?” 德喜轻声道:“正是。您且进去吧,莫让主子万岁爷久等。” 刘玖受宠若惊。 若他记得没错自正月十六开始,少帝便不见外臣、不上朝听政。如今养心殿外跪了一干人等求见,主子爷只召见他一人,这是何等的荣宠。 刘玖躬身小步入了养心殿,刚撩袍子在中正仁和堂跪下,就听见德喜道:“您直接进东暖阁吧。主子已准了。” 他连忙入了暖阁,三跪九叩大礼行完,匍伏在地:“主子,刘玖来了。” 大端朝年轻的皇帝这会儿正靠在龙椅上翻阅奏章,翻了几本道:“都是参傅元青的奏疏。” 刘玖最会察言观色,连忙附和:“奴婢听说还不止这些个,参傅元青的奏疏内阁堆不下,票拟了送去司礼监,傅元青留中不发的,堆了半间值房。这不,他自知有愧,抱病连宫里都不入了。” “他有愧?有什么愧?” 刘玖将候兴海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他瞧赵煦不怒,还认真听着,更是说的龙飞凤舞,将傅元青说成是包藏祸心的jian佞,把自己粉饰成担忧朝廷的忠心奴才。 “除了之前呈上来的奏疏,剩下的内阁批了票拟的,全在司礼监无人处理。他仗着自个儿受先帝托孤、主子的十六宝玺还在司礼监锁着,现今儿一撂挑子不干了,等着内阁去求他,等着陛下您去求他呐!” “哦?”少帝说,“那你觉得,朕该去求他归朝吗?” “主子怎能如此屈尊降贵?”刘玖急了,“万万不能啊,主子!” 赵煦似乎有些发愁,轻叹一声:“若朝廷因此安生,朕躬算不得什么。” “他傅元青是个什么东西,说出来都有辱圣听。”刘玖哽噎道,“您不知道,他贪恋Y欲,在家养了一禁脔!日日寻欢作乐,不堪入目。” 赵煦忍不住瞥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主子是天子,傅元青就是个奴婢。让您去求他,大端朝之威仪何在。让您去求他,奴婢便是无能,奴婢罪该万死,愿现就以死谢罪!” 说到这里,刘玖仿佛真的打算去死,以头抢地,磕头磕得砰砰作响,转眼额头就又红又肿。 “好了好了。朕不去便是。你别磕了,一会儿脑子磕坏了可怎么办?这样吧……”赵煦沉吟,“既然傅元青说他身体不适,就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从今日起,你暂代批红之权。” 刘玖一愣,心头顿时涌出狂喜。 批红,便是替皇帝批示奏章。 那是顶天的权力。 就算是内阁也不得不忌惮讨好。 他心心念念多年……如今终于—— 刘玖泪流满面,叩首道:“谢主子隆恩!” “下去吧,朕乏了。”少帝挥挥手,像是撵走一条狗。 “奴婢一定好好当差,奴婢退下了。” 刘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少帝站起来,让德喜推开窗子,窗外冰雪开始融化了,晨曦铺散在他侧脸,勾勒出他年轻的面容。 与陈景真有些相似,可又有些不同。 他比陈景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养尊处优的气质,只是眸子隐藏最深的龙息别无二致。他从东暖阁瞧着刘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赵煦回头问德喜:“阿父今日如何?” “百里时从密云已归。今儿早先方少监传过来的消息,说老祖宗倒是吃了药,中途醒了一次,昏昏沉沉又睡了。”德喜道,“百里神医的方子似乎有效,不再烧了。” 赵煦“嗯”了一声,从案几下拿出那本大荒玉经,摊开来看了一会儿。 “让人准备一下,朕这就出宫。”他收起经书道。 德喜一怔:“主子,您这些日子都在宫外,这才回来两个时辰,就又要走……奴婢斗胆问问,大臣们再来,奴婢怎么回他们?” 赵煦已经开始脱龙袍:“不是让刘玖批红了吗?” “……这、这认真的啊?”德喜懵了。 “德喜,你当朕一言九鼎都玩笑?”赵煦问。 德喜讨饶笑起来:“奴婢怎么敢有这般意思?陛下您误会了。刘玖这样的人,他连给老祖宗提鞋都配不上……” “cao劳事让cao劳人做。”赵煦不甚在乎道,“再说能有什么急事。” 德喜语塞——大端朝是您赵家的,您自己不cao心,别人能说什么? 赵煦走时又吩咐道:“替朕给阿父传口谕。” “……说、说什么?” “就说……”赵煦沉吟半天,“就说朕想他了,让他回宫休养。” 德喜又不懂了。 ——俩人不都面对面了吗,有什么不能直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