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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之家 第59节

    相较于酷热的长夏,她还是喜欢冬令时节,铺子里有三个大火炉,暖哄哄的,还不用缠裹胸布。

    眼下一个非常令她烦不胜烦的事是越来越多的媒人帮她做媒来了。

    以年岁还小推脱?十七岁正当年,再耽搁便往大龄剩男上数了。

    血脉上的爹娘就住对面,她怎好说孤家寡人父母双亡。

    最后不得已,她再次将对付东水门大院邻居的说辞拿出来,说她小时候身子弱寺院大师傅批命,须晚婚晚育,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这个理由暂时为她阻挡了不少适龄人家,她终于不用见了媒人就头皮发麻。

    她这方郁闷,城内刘家的刘怀山为弟弟的婚姻之事也急得慌。

    不知媒人从哪里打听出安居木坊的二东家是他亲弟弟,前几个月隔三差五便有媒人登门说亲,还有附近街坊出面保媒的。

    无论女方家是何境况,那头倔驴只有一句话:他不愿意。

    跟大姐抱怨,她也一改往日的焦躁和数落,生出任命般的颓丧。

    连大姐竟也对弟弟也认命了吗?

    媒人被拒的次数多了,渐渐的问的人便少了,甚至私下里说些不堪之语。每次给爹娘上香都羞愧的抬不起头。

    “怀安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丫头?”吴氏低声问。

    小叔子为人不错,前两年她就有意撮合小叔子和他心意的姑娘,为此还经常给丈夫吹枕边风,后来不知生了什么变故,不了了之。

    分家后,小叔子生意越做越红火,听人讲不光卖木具,还给大户人家修房建宅,短短时间便在六泉巷置了一座院落。

    而反观分家后的刘家,虽说生意依旧过得去,可跟净身出户离家的小叔子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大半年小叔子都没过来了,叫丈夫带着俩孩子走动走动,结果那个木头居然说人家忙得很,得闲自会过来,亲兄弟再疏远能远到哪里去。

    刘怀山怎会不知妻子口中那个丫头是谁,可关键他也不知人家姑娘现在在哪啊;再说当初弟弟恨不得死缠烂打都没戏,时隔这么久,还能成?

    “哪个丫头?”即使心如明镜,刘怀山依然装傻充楞。

    吴氏胳膊肘戳了下刘怀山,死样,还给我打马虎眼。白他一眼啐道:“还想不想你弟弟娶妻生子?”

    刘怀山正正腰身,一副明知故问的神色:“还用说?”做梦都想。

    “那你得听我的。”吴氏扬扬眉梢。

    第83章 提前

    “提亲?!”刘怀……

    “提亲?!”刘怀安乍然听此惊讶极了, 随之心口扑通扑通乱跳,热气从脸庞烧到脖颈。

    他当然想娶小溪为妻,只是她刚对他有些好颜色, 自己便急吼吼的上门求亲太过急躁了些。

    更重要的是如今兄姐之所以同意他和小溪在一起, 并非觉得两人合宜, 而是被迫无奈退而求此次。

    甭说小溪,便是他也不愿如此委屈她,跳跃火热的心慢慢恢复正常。

    “是啊,”刘怀山观察着弟弟的神色变化,有反应很好, “你嫂子说你拆一座庙不毁一门婚, 就是不知道那姑娘许了人家否。”

    刘怀安淡淡的道:“许未许人我不清楚,听说她弟弟书读的不错,明年便要入场考功名,同她很是亲近。”

    刘怀山急问:“大姐不是说她奴籍出身没有族亲吗?”怎么冒出个弟弟来了,还是个读书人。

    自家弟弟虽说生意做的好, 但毕竟行商社会地位不高, 两亲双亡年岁也不占巧。

    “没有族亲, 难不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刘怀安气愤反问。

    当初小溪明明讲的是高烧忘记往事, 到他们嘴里就成为了卖身为奴的孤女,百般嫌弃。现在没人肯要他了, 又想起人家。

    刘怀山被喝的猛地一抖,弟弟还是头次对他不假辞色, 隐隐后悔听媳妇的来趟问情况, 他就说弟弟现在不好糊弄。

    “大姐当初也是关心你,现在还不是由着你了……”刘怀山眼神飘忽气势不足,怎么感觉弟弟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呢。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 刘怀安缓声道:“哥,我知道你和大姐为我好。人心都是rou长的,小溪不是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在提亲她肯定不会答应,再等等吧。”

    想到小溪以男子之身做事,怕大哥大嫂背后搞动作惹来麻烦,便又神情严肃的叮嘱:“别让媒人打听,特别是大嫂,否则你弟弟这辈子得打光棍了。”

    刘怀山一听有戏,忙不迭地点头应好,“都听你的,你心里有谱便好。”

    看来这趟没白跑,弟弟果真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丫头,只是人家今非昔比了。

    天一日日冷起来,全生回燕府老家考童生试也该提上日程,这是当初说好的。

    现在他已从梧桐巷搬回跟颜大顺夫妇一块住了。因此每次见面颜溪直接去学堂找他,顺道去程氏那看看福顺和春丫,再过一两年她准备叫福顺去她那里帮忙伺候花草。

    此前由她陪着回去,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铁定不成了,人家爹娘cao着心呢,但备的盘缠还是要给的。

    “底下有羊rou,捞羊rou吃,汤喝不完就算了。”颜溪像每个提着食盒去学堂送饭的家长,看着孩子吃得香有一种满足感。

    全生咽下口中的汤,说道:“天太冷了,以后不用过来送饭了,我在外头食肆吃。”

    “年前送不了几次,”颜溪笑了笑问:“谁送你回老家?”

    全生握汤勺的手顿住说道:“姐夫说开了年再去,他驾驴车送我,半个月便可赶回老家。”

    县试二月初九开考,府试四月中,若年前十一月去,前后差不多半年时间,期间还搁个年节,所以大伙商量过完年再去,当然这个大伙不包括颜溪。

    颜溪听说改了时间,眉头紧锁:“不晚吧,可别耽搁了。”她再担忧,也插不上手。

    全生摇摇头:“无碍,爹说有官道,路况不错。”

    怕二姐担心,又笑着安抚:“初六就启程,一个多月怎么也赶得到。”

    得知路况好,颜溪放心不少,叮嘱他多带棉衣路途中别为了省钱胡乱对付。

    全生满心暖意听她絮叨,乖巧的颔首应诺。

    时光飞快,转眼又是一岁新年时。

    去年汤铺生意兴隆,还清欠账除去给全生的二十贯盘缠,还结余一百多贯,她对这收成很满足。

    准备拿出一半再买些市面畅销的分根能力强的花木种类。

    得锦云楼之福,这条沿河大街成了西外厢最繁华之地,人流量很大,颜溪想尽快将后院花木繁殖起来,即便没有酒怀安万正兴帮忙推荐,她的花木也不愁卖。

    大年初一,她照往年惯例提着年礼去隔壁给刘氏拜年。因不再像同住一个大院没有墙壁相隔,如今来往少了许多,万正兴外出做事期间更甚。

    “大娘新年好,三郎给您拜年了!”颜溪边说边躬身行了个拜礼。

    刘氏笑的合不拢嘴,连声说好,今年是她这么多载过得最快活的年节了。

    她笑眯眯地端详着一身簇新青色棉袍的颜溪,打心眼里喜欢他,孙女再过半年便要及笄,该相看人家了。

    前两年儿媳妇瞧不上这孩子,眼看着人家家底越来越厚实,住的近又知根知底,这不也动了心思。

    晚婚晚育怕甚,孙女年岁小他们乐意多留两年,只要三郎有意,两家先将庚帖换了,亲迎日子再商量着定。

    这事得让儿子先出马,趟问三郎的意思,气通的差不多了,再请媒人正式登门说亲。

    坐于下首的颜溪若晓得笑呵呵同她搭话的老太太,已暗暗将自家孙女跟她凑了对,今后要冲万大哥喊岳丈,非得吓得撒了碗中的茶水。

    ……

    刘怀安虽然分了家另起锅灶,但族中长辈尚在,大年初一还是得回刘家给两位叔父拜年,如今跟人打交道做买卖,更不能落人口实,坏了风评。

    “怀安啊,你现在发达了,我们这些叔父婶子想见你一面,都得等年节时候。”夏氏皮笑rou不笑的道。

    刘怀安啜了口热茶,余光扫了眼眉目含着隐怒的二叔,无奈的叹气道:“二婶,没法子啊,安居木坊去年才开的张,不在旁盯着还不得被那些老字号挤垮。”

    三叔刘守敬点头赞同道:“的确要经点心。”

    当初大哥开的这个木坊,他们兄弟仨一起守呢,稍不留意买卖便被别家的抢了。

    夏氏撇撇嘴,暗嗤听不出你侄子敷衍咱们吗?

    不过她有事要求这个心眼比筛子还多的夫侄,也装作只听出字面意思。

    第84章 村长妻子

    “你立灶还……

    “你立灶还没两年已经不错了, 若怀平有你一半好,我做梦都能笑醒。”

    夏氏斜瞪了眼嗑瓜子的儿子,示意他别只顾着吃。

    在场其它人神色各异, 吴氏扭过脸撇嘴, 刘怀山则一副与荣有焉模样, 刘守敬夫妇则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嘴角……

    刘怀安笑了笑,望着他对面的堂弟语气真诚道:“二婶,怀平很好。”

    收到母亲提醒的刘怀平其实真不是为了嗑瓜子而磕瓜子,他是因为尴尬。

    上次分家时爹娘给二哥弄得多难堪啊,什么难听骂什么。如今看人家出息了, 又想贴上去, 反正他是没脸,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夏氏见儿子不接话,气得她直想端起装瓜子的碟子盖他脸上。

    多好的机会啊,两人自幼耍大关系好,只要他说几句耐听话, 夫侄必定不会拒绝的。

    儿子不想当木工她是知道的, 只是以前没办法, 她向人打听过了, 夫侄不仅做木具生意,还帮人建房制图, 非但赚钱还扬名。

    如果儿子跟着学制图,应是一条坦途, 总比当一辈子木匠强。

    儿子不成器, 她又不敢朝丈夫使眼色,只好自己出马,“再好有什么用, 嫌家里庙小容不下他,整日嚷嚷出去跟着你学本事。”

    口干喝茶的刘怀平一口茶呛进鼻腔,“咳咳咳……喝急了……咳咳咳”摆手冲诸人解释。

    “再作鬼样子,出去!”刘守从睨他一眼冷声斥道。

    夏氏怒瞪着儿子,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讨债鬼。

    刘怀安被堂弟逗乐,应付两房叔父实在太累,早想起身走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脾性了解,堂弟性情跳脱,既然木工不喜欢,估计制图更唯恐躲之不及。

    尽管如此,他仍故作高兴问:“怀平,你真愿意和我学制图?也好,辛苦是辛苦了些,技成也是个糊口的营生。”

    断断续续咳嗽的刘怀平顾不得难受,立即抢在母亲前苦着脸说:“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画条墨线都歪歪扭扭,学到胡子白也白费功夫。”

    他是讨厌做木工,可也不喜欢制图啊。

    满心欢喜的夏氏当头被儿子泼盆冷水,起身做势要打,嘴里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刘怀平抱头准备迎接母亲的盛怒,吴氏和江氏赶紧上前拦住夏氏,说着孩子小不懂事大过年的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