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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很缺德了。”景灼说完,以最快的速度躺下拉上被子。 “为什么?”程落看了一眼邻床的条状被子。 屋里没再有动静。 程落也不再追问,关了灯躺下玩手机。 景灼感受着心里类似生闷气的情绪,迷迷瞪瞪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程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点儿在意我?” 景灼没管肋骨,唰地坐起来,直直看着程落:“……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你在意我。”程落擅自换成了肯定句。 病房在顶层,夜深后走廊里几乎没人,现在非常安静。 景灼张了张嘴,却发现在这种安静的夜里,在狭小的病房内,他没法违着心像平时一样说“在意你个头”。 “是不是?”对自己语结的震悸中,程落还在一旁循循诱引。 是的,之前怎么炮以后怎么炮都是你的自由,但我听着就是不爽。 “是。”景灼声音很轻。 病房里又静了。好一会儿,程落问:“你对之前的也会在意?” 景灼有点儿被他绕迷糊,不知道程落有没有把他“床|伴很多下床无情”的初始人设当真。 这个人让他觉得危险,把他拉入一个近到不能再近的危险地带,再徒然松手,坠落或安全着陆全靠他自己。 但从秋天到隆冬,从深夜的急诊外科到床上床下。 明明从一开始景灼就没当真,但浑身冷汗惊觉已经快要坠下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陷进这场诱捕的。 是从医学院小宿舍里的那个星期?从处理完老太太后事的那个拥抱?还是寒冬深夜那瓶温啤酒和“那下回还找我吗”?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高估了自己的防线,无知无觉。 “……会。”景灼乱得不行,“睡吧。” “才九点。”程落声音和平时一样懒懒的,带着点儿沙哑,情绪听着很淡,“聊会儿?” 第26章 “那就……当成约会吧。…… “聊什么?”景灼背对着他的床。 “聊聊童年。”程落说,“我小时候特别烦人,应该是你们老师最烦的那种。” 景灼很想说你现在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喜欢猫狗,吵着要养了很多次,我爸妈不同意,说上班没时间。”程落侧过头对着景灼,“有一回下雨从楼下看到只小野猫,想回家拿盒子装起来的,结果一开门,家里多了个小孩儿。” “长得特别丑,肿眼泡塌鼻梁,我爸抱着她给她擤鼻涕都捏不住鼻子,一捏就捏起来上嘴唇。” 景灼静静地听着,想象一下一个小学生回家突然多了个meimei,是挺让人崩溃的。 “刚开始我特别讨厌程忻然,我爸妈本来就没时间管我,来个这玩意儿更不给我眼神了,天天绕着她转。我就故意拿她玩具把她气哭,嗓子哭哑过一回,我爸把我一顿胖揍。” 景灼没忍住笑了,这事儿真不像程落干的:“怪不得现在程忻然总欺负你。” “小时候可不是这样,我再烦她她也粘得紧紧的。”程落也笑了,“我高考的时候忘了带准考证……” “我要是你老师,阳寿得折成负数。”景灼说。 “太紧张了,准考证三个字儿写手上,进考场前去洗的时候才发现没带。”程落说,“我妈打电话给程忻然,坐警车到家的时候她灰白着脸,一脸眼泪鼻涕,一手把准考证递给我妈,一手把领养证明扔到地上。” “那时候不小了。”景灼想了想,大概八|九岁。 “嗯。”程落声音很轻,“当时考完第一天回家她还跟平常一样活蹦乱跳嘻嘻哈哈的,我愣是没看出来,第二天考完跟同学聚会到半夜才回家,程忻然自己在卧室里哭,说,哥,怪不得你讨厌我。” “会愧疚么?”景灼缓慢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 程落笑了笑:“会,那时候她太小了,是最依赖家人的时候。” 景灼没安慰过人,搜肠刮肚半天:“那至少……她还能依赖你。” “和父母的关系不健全。”程落说。 “健不健全的,我这个没建立的不也这样了。”景灼说,“负担别太重。” 程落没说,开始窸窣,景灼歪头看了看,他正起来点床头的香薰。 这次点的是白茶香,比之前的麝香清淡很多。 “哪个好闻?”程落问。 “都行。”景灼吸了吸鼻子,“这个吧。” 程落把香薰放到窗台上,坐回床边:“会偶尔想依赖一下别人么?” 景灼认真思考了一下:“没想过。” 累的时候,迷茫的时候,遇上麻烦的时候,都没想过,压根儿没开拓出来这条思路。 “那下次找我体验一下。”程落笑了。 “程落。”景灼沉默了一会儿,坐起来,“有个事儿得先说开。” “嗯。”程落点了下头。 “你这个体验馆别对我开放。” “我没建立过健全的感情关系,但也有自己的感情观,如果你一次次用轻佻的姿态来试探,我会混淆很多东西。”景灼说完看向他,“这一套在别人那儿是调情,是开玩笑,但我不行,我分辨不出客套和邀请。” 说完后心跳得很快,这是他第一次剖白自己,而且是在程落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