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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父颔首,绷着脸继续紧盯住门口。 休息室在别墅二楼,陆夫人踩着高跟鞋刚穿过拐角,正欲敲门时,里面忽然传出黎家舅舅沉重的叹气声:“这婚事是你mama定下的,本来是好事,但谁能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什么都变了。” 陆夫人敲门的手倏地握成拳,微颤地落在身侧。 她抿紧唇,不好再进去,转身离开,只有发抖的肩膀泄露出她情绪上的一丝崩溃。 黎家舅舅顾泽闻说得不错,当年陆顾两家交好,黎知若的mama顾芸嫁给黎昌后,便和她定下亲事。可是还没等小小的黎知若长大,顾芸就去世了,顾黎两家因此闹翻。 没半年,黎昌娶新妻,顾家则带着黎知若离开,一走就是多年。 顾氏是书香门第,老家在白墙黑瓦的南方。时间久了,也渐渐和京市的名流世家没有交集,若非这次联姻,谁也没想到黎昌还有位丧母的大儿子。 休息室里。 顾泽闻望着眼前和meimei长得一样好看的外甥,看他眉尾的小痣,看他微翘的鼻子,看他淡然轻笑的脸庞,就好像看到当初笑靥如花的meimei一样。 只是meimei所托非人,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外甥就这么随便被拿去联姻。 “知若,你真愿意结婚?”顾泽闻忍不住问。 黎知若抵额失笑:“舅舅,您已经前前后后问了我很多次了。” 顾泽闻叹气:“当初你妈给你定娃娃亲的时候我就该拒绝!” 刚说完,年迈的顾老爷子一拐杖冲他大腿打来:“你拒绝,你那会儿还在上房揭瓦,跟着些狐朋狗友气我。” 黎知若忙过去搀扶,轻抚老人的后背:“外公。” 他浅笑着看向舅舅,道:“mama给我定的婚事,我是愿意的。总之和谁结婚都是结,您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几天前,多年没有联系过的父亲突然找上他,让他和陆家联姻时,黎知若是不太相信的。 京市陆家近几年风头无两,逐渐成为名流圈里的香饽饽,人人都想分羹想巴结。联姻这事结两家之好,依他对父亲的了解,这样的“大好事”轮不到他身上。后来才得知娃娃亲是mama和陆夫人定下的,陆家点名要他,父亲这才颠颠儿找来。 “知若,千万别学你妈处处隐忍,要是在陆家过得不好,只管跟外公说。”顾老爷子轻轻抚摸外孙的头发,眼底盛满心疼。 黎知若仰着脸,脸色乖巧:“外公,谢谢您。” 他犹记得最初得知联姻消息时,外公说的话——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回绝了姓陆的,我这把老脸还能管点用!” 虽然不知道陆家为何突然翻出陈年提起的婚约,但黎知若不担心婚后的事,世界上名存实亡的婚姻那么多,他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稳妥就好。 …… 陆父眼瞅着陆沉吊儿郎当进入宴厅,眼睛快要气得冒出火苗。 还好是到场了,陆父吹胡子瞪眼,狠狠斜了他一眼后,才去找老婆。 晚宴正主进场,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陆沉熟门熟路去找几个好友,执着杯红酒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很是清闲地和他们碰杯。 “陆少,不把你对象请出来介绍介绍?” 陆沉斜睨他一眼,手肘支在膝盖上,指腹百无聊赖地揉搓着:“没空。” 那人靠近,低声问:“你们不办婚礼了?弄个晚宴就算结婚……” 陆沉轻轻摇晃红酒,透红的液体漾起来,又很快落下去,弧度极有规律,他看得有趣,目不斜视:“这样不行吗?” 原本他连晚宴都不想办,只领证就算完成任务。 但是说不过老爷子,折腾来折腾去,双方确定办宴会将联姻的事情告知世家好友,其余的就是小两口的私人安排了。 好友被陆沉轻飘飘的语气一噎,朝周围人耸耸肩。 忽然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促狭的意味格外明显。 陆沉被他那声音吹得烦,撩起眼皮,却看见黎家的小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众心捧月般出现在这群人中间,眼角正含着泪,怔怔看向自己,眼睛微红。 陆沉皱眉,不明所以。 黎星澜说话时习惯性的细声细气,呜呜咽咽像要哭:“陆沉哥,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好吗?” * 黎知若有点苦恼。 刚刚听舅舅说起,他才知道外公和舅舅这次是专程来京市处理联姻这事,很快就要回老家。原本黎知若已经想好让外公在京市留段时间,也在郊外看好了幢别墅,想接外公养老。如今突然说今晚宴会后要走,他实在舍不得。 他七岁的时候因为偶然的际遇进入娱乐圈,从此便很少待在家人身旁,日日飞来飞去赶通告和学业,忙得像陀螺。 黎知若的情绪难免低落。 他低着头,准备去楼下,可刚走近拐角,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位侍者撞到。 色彩潋滟的红酒泼在他衣摆,黎知若回神,还没说话,那人急忙道:“黎少抱歉,我没注意——” 黎知若见他紧张得嗓音都在抖,嘴角弯了下,摆摆手:“没事,你去忙吧。” 侍者眼睛微闪,心慌慌地迅速离开。 纯白的西装摆处沾了鲜艳的颜色,黎知若懊恼地鼓了鼓脸,想起二楼尽头就是衣帽间,抬步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