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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高大的身体压迫过来,靠得那样近,惑人的凤目乌沉沉地盯着她。虽未贴着,但她仿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能闻到淡淡的佛手药香,竟觉得烫,难以呼吸。 江蓠一时心颤,耳根不自觉漫上绯红,不敢看他,低头否认,“我没有。” 又觉得他过分,着恼道,“你退开。”因为心还颤着,所以嗓音听起来一时有些娇嗔。 清岚依言退开,松开了手。他并非有意轻薄,只是想吓吓她,让她心生惧意,不要再随随便便,往他身边凑。须知他身边,极有可能是地狱。 何况江蓠在山间长大,那般单纯烂漫,又为人看诊抛头露面,自是不像闺阁女子般拘谨。清岚真担心,不好好提点提点,她会轻看了男女大防。 江蓠气恼归气恼,理智还在,知道他是老毛病又犯了,要赶自己离开。 理了理微微弄皱的衣袖,江蓠气道,“所以,你到底去不去侯府提亲?江宏说我年岁大了,急着给我说亲。” 清岚一顿,怔怔道,“我以为,你上次是说笑。” 江蓠,“我何时与你说笑过?” 清岚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实,江蓠最是一本正经,从不说笑。 可这,不对劲。 “那你为何想要我去提亲,你不是讨厌我么?” 江蓠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清岚,眼带歉意,“我不讨厌你。” 相反,我心系于你。但这句话太过羞涩,她说不出来。 清岚心脏狂跳起来,喜悦与忐忑在心湖间激荡。他强行压抑,沉默片刻,又问,“为何不给自己cao持一门亲事?” 她十七岁时老大夫去世,无法为她主持,她为何也不自己想办法托媒人相看? 江蓠坦然道,“我想着,至少不能找一个比你差的。” 其实她也未曾认真寻找。她在山上为人看诊,生活得自在充实,并不急着嫁人。何况见过清岚这样的人——虽然他性子差,但也确实生得好,聪慧,天资卓越,能力出众,见过这样的人,又怎么轻易看得上普通男子。 后来她终于看中了越瑾辰,觉得他处处都比清岚好。只可惜事实证明,她看错了。 清岚闻言一震,深深看向江蓠。三年前他狠心离开,未曾想,某种程度上,竟是耽搁了他的蓠儿。 心脏酸软成团,成乱麻,清岚叹道,“蓠儿,我不是个好人。这满朝文武,一半的人骂我是佞臣,剩下的一半,在心里骂我是佞臣。我手上染了多少鲜血,你未必清楚知道。” 江蓠却神情笃定,满满都是对他的信任,“你是什么人,我知道。”而她也不是没有经受过,鲜血的洗礼。 清岚望定了她,说不出话来。微阖了一下眼睛,他终于坚定道,“蓠儿,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到时一定给你答复。” 江蓠已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再找借口已显得矫情。答应或者拒绝,接受了之后如何保护她,拒绝了之后如何面对她,这是他这一个月内,需要考虑清楚,并做下布置的。 江蓠重生才几日,对清岚转变态度也只这几日,她知道清岚需要时间来接受,也笃定清岚最后一定会答应,遂轻柔浅笑,“好,我等你。” 清岚命婢女将乌山莲装于锦盒内,递给了江蓠。 江蓠还要回宫复命,也不多停留,转身欲走,又想起一个问题,转身,“你到底为何这么早回来?” 因为,我吃醋啊!清岚低笑,“不告诉你。” 因为吃醋,所以连太后的寿宴也敷衍不下去,想找这个始作俑者算账,结果一打听,发现江蓠要去往国师府,也是凑巧。 江蓠睁大了乌黑而亮的眼睛,幽怨瞪他一眼:这人好生狡猾! 清岚愉快大笑。 这次她转身就走,出了府门,心头真实的情绪散去,她又成为了冷漠的江蓠。 车夫见江蓠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担心她出事不好交代,忙问,“大姑娘,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国师爷没为难您罢?” 江蓠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国师爷……是个很好的人。” 车夫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来,江蓠也不理他,径直上了马车,吩咐道,“去宫里。” 将草药送到贵妃娘娘后,江蓠便回侯府了,一路无话。 回到自己的小院,红樱尽心履行着取得江蓠信任的职责,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甜羹,殷勤问道,“姑娘今日可还顺利?” 江蓠坐到桌边,淡淡瞥她一眼,“还算顺利。”她拿瓷勺舀了一口甜羹,细嚼慢咽吞下,才道,“明日,你随我一道进宫。” 红樱顿时惊喜,笑容掩都掩不住,“好,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姑娘!” 以前她在越英身边时,不受重用,根本没机会入宫,见到那些真正尊贵无匹的人。没想到跟了江蓠之后,机会来得这样快! 这样看来,江蓠是她的贵人啊!红樱看江蓠的目光,顿时又热络了几分。 用过晚膳,看了会儿书,江蓠早早睡下了,三更时分,她听到院外吵闹,知道是参加晚宴的侯府主人回来了。 不知道清岚,到底会如何对付江敏?想着这个问题,江蓠再度睡去。 国师府内,烛火炎炎,亮如白昼。清岚坐于案前,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下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