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三朝太妃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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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檀雅低估了少年人的傻气,胤祜和弘历两个聪明的少年,有商有量地出行,顺畅了一路,还是折在了江南的雨上。 江南的梅雨时节,雨就像婴儿的心情一样,时而晴,时而忽然雨,让人猝不及防。 原本一行人是看天气晴朗才继续赶路的,却不想才行了半日,万里无云的天空经了几阵狂风,忽然便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使人透不过气来。 然众人还在荒郊野外,若是下了大雨,纵是他们的马车再如何结实,后头马车上放的书画衣物等,还有骑马的侍卫却是受不住的。 是以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寻一处避雨之处。 弘历下令,几个侍卫快马加鞭去寻,马车也加快速度向前行驶。 而马车一疾跑起来,坐在车上的人便难受了,需得扶住马车壁,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弘历面上带着几分自责,道:“二伯,二十二叔,先前镇上农户已经提醒过这段时间雨水多,弘历却未放在心上,若是停留在镇上,便不会这般匆忙了。” 胤礽身形不稳,神情依旧怡然,“风雨亦是经历,无需慌张。” 胤祜则是道:“你说动身时,我也是认同的,又怎能是你一人的错。” 但事实是,弘历性格较为强势,胤祜则是有几分随遇而安,许多时候弘历的决定,胤祜觉得无所谓,便都不反驳,因此这一路上他们甚少有为赶路意见相左进而争执的时候。 他们都不反对,此时便没必要纠结是谁的责任,而且弘历早就已经做出应对,如今重要的是尽快找到避雨之处。 可惜荒郊野岭,想寻落脚处极不容易,马车不过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重重地打在马车上。 他们走的是官路,还算平坦,然雨水一打下来,没多久露面便泥泞起来,胤祜忍不住一直向后望,担心道:“可千万别浸湿了书……” “书都装在箱中,湿不了。”胤礽双手展开撑着马车壁,脚下还能跟着雨滴落下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打节拍,显然完全没将这大雨放在心上。 “早知道在之前路过官驿时,便让人送回京了。”胤祜念叨,“这样我额娘们也能早些拿到这些话本。” 胤礽和弘历对于他给太妃们买话本的行为,皆无言。 胤礽如今想得开,对胤祜某些时候似乎不合规矩偏又踩在规矩边缘的行为接受良好,笑着说:“离开扬州前,你不是已经送回去一批了吗?兴许正看着。新买这些,到下一个大城,再送也来得及。” 胤祜叹气,“也只能这般了。” 弘历:“……”还怪勉强的。 这时,马车外侍卫禀报道:“殿下,前面十里左右,有一处荒废的山神庙,可供避雨。” 弘历大喜,立即便吩咐道:“加速前进。” 这雨没有停歇的意思,这一晚,众人便在山神庙住下,直到第二日雨转小,方才继续前进。 而胤祜口中所说的话本,却并未递到安寿宫。 养心殿里,雍正忙了一整日的政务,只穿着寝衣,盖着暖和的被子,靠坐在床榻,一边吃点心一边闲适地翻着手中的话本,看到无语之处,还点评道:“荒谬至极!” 然而批评不止,翻书不停。 第96章 正式出孝, 正值秋日,雍正帝决定为太妃们正式举办一场除服宴,以此来扫除这些年守孝生活中的苦晦。 雍正登基以来, 每年春节皇室宗室都会进宫拜见, 但先前由于三年孝期未满, 并无宴饮,这一日却是特地在御花园办了一场盛大的除服宴,囊括康熙所有遗妃以及直系子孙。 在直隶各地治水的九贝子和二十胤祎,也已回京复命,甚至连郑庄王府理郡王弘皙也召到宫中,当然,远在外地的叔侄三人和拘禁在府中的先帝长子胤褆,没能出席。 时隔三年左右, 檀雅再次踏出宁寿宫和安寿宫以外的土地, 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感慨的, 不过这么些年大多数时间都困守在一方宫殿之中, 她已经习惯了,不会放太多心神在伤春悲秋上。 从前檀雅是不爱这类宴席的, 毕竟宫中宴席无论食材多名贵,菜品多新鲜,也都是凉羹冷炙, 味道大为逊色。 然今日十分不同, 她快三年没吃rou了,往她的位置上一坐,眼神便定在菜上, 口水不自觉地分泌。 偏偏宫侍们上完菜, 雍正便开始讲话, 雍正讲完,皇后又讲了几句,皇后讲完,雍正甚至还语气尊敬地请佟佳皇贵太妃也讲几句。 檀雅看着rou的眼神几欲冒绿光,好在佟佳皇贵太妃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迅速结束,雍正终于宣布开宴。 旁人如何,檀雅没心神关注,她自己是近乎虔诚地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rou,蘸了蘸酱料,放进口中的那一刻,心中充盈着感动和幸福。 座位是按照品级安排的,佟佳皇贵太妃坐在首位,贵太妃瓜尔佳氏其次,然后是其他太妃们,檀雅等太嫔在第二排末尾,贵人等则是又往后排,两人一桌甚至三人一桌,菜品倒是没有差别。 正式开宴后,宴席中间有歌舞表演,各人皆不再如一开始雍正等人讲话时那般拘谨,偶尔也会与左右交谈几句。 苏贵人坐在檀雅斜后方,瞥见檀雅的筷子全都避开素菜,便微微倾向她,小声提醒道:“谨太嫔,时隔许久,不宜吃太多荤腥,恐肠胃不适。” 檀雅当然知道,但重口腹之欲的人,三年不吃rou,她是真忍不住。 苏贵人瞧她面上点头,筷子却根本不挪,便知道劝不住了,索性这席上每一碟菜都极精致,量不多,想必也不会有事……吧? 檀雅确实没事儿,色赫图氏当年生产时大伤,但到她这儿吃好喝好,还常活动,身体各处都很健康,头一天吃完rou,第二天起来面色红润,仿佛被滋润过一般。 但有些体虚的太妃,便没有这般幸运了,有的傍晚开始腹泻,有的半夜腹泻,折腾了许久,第二日全都开始喝药,可怜不已。 檀雅早晨起来,便听说这件事儿,然后又见到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苏贵人,问了一嘴,苏贵人只说是没睡好,还一脸不希望她多问的神情。 但是闻柳悄悄跟主子说:“奴婢听守夜的宫女说,昨夜苏小主那屋的灯亮了两次。” 提醒她少吃荤腥的苏贵人反倒腹泻了,檀雅嘴角抽动,到底顾忌着苏贵人的自尊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略过。 不过这么多人身体不适,檀雅不放心宣太妃,便也不磨蹭,直接去瞧宣太妃。 宣太妃问清楚她的来由,道:“我多年来都少沾荤腥,昨日也未用多少,无碍。” 檀雅看宣太妃的面色,确实与平时没多大变化,但想起宣太妃自搬到安寿宫守孝以来,待在佛堂的时间远超在咸福宫时,活动的时间大大缩短,便又劝着她多与她们一起走动走动。 “您瞧宁安园修得多好,若是嫌宁园那边人多吵闹,便只在安园这边转转也好,总是跪坐在蒲团上,腿脚都不好了。” 宣太妃抚了一下膝盖,近来确实不甚灵便,便颔首道:“你说的是。” 檀雅注意到她的动作,搬了个圆凳坐在她身前,手上微微加了点力道为她按摩小腿,“皇贵太妃说,要赶在彻底凉下来之前,在安寿堂也办一场单独的除服宴,召我早膳后去文和轩。” 腿上被檀雅按得又疼又舒服,宣太妃额头上竟是出了一层薄汗,道:“皇贵太妃既是信任你,你好好做便是。” 檀雅微微一笑,小声道:“嫔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皇贵太妃瞧嫔妾闲不住,乐得撒手不管。” 宣太妃戳了戳她的额头,“莫要编排皇贵太妃。” 檀雅干脆靠在宣太妃肩头蹭了蹭,惹得宣太妃抿不住嘴,一直在笑。 额乐她们来用早膳,正瞧见她跟宣太妃撒娇的样子,纷纷掩嘴偷笑。 宣太妃含笑嗔道:“瞧你,教孩子们看笑话了吧?” 檀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理直气壮道:“嫔妾就爱亲近您,怎是笑话?她们小姑娘家家哪里懂咱们的情谊。” 额乐听到她这话,冲着伴读们挤眉弄眼,小嘴也在无声地说着什么,其他人则是忍不住又笑起来。 到底是大姑娘了,否则在前几年,这孩子定是要回几句嘴的。檀雅颇有几分小失落,连额乐都开始稳重了,越发显得她独树一帜。 早膳后,檀雅来到文和轩,佟佳皇贵太妃也并未完全做个甩手掌柜,吸取檀雅“文人雅士”主题的建议,便让人赶制读书人间流行的男子长衫,还另做了碧纱袍罩衫,在宁安园宴席前几日分发给各遗妃。 檀雅的主要任务,便是列菜单、准备各种娱乐器具,以及安排席位。 佟佳皇贵太妃邀请了皇后乌拉那拉氏,顺带还邀请了熹妃钮祜禄氏和齐妃李氏,至于那位极得宠的年贵妃,这一年多身子极差,连承乾宫都甚少出。 檀雅见有两宫之外的人参加,便请示佟佳皇贵太妃之后,特地派人去请了二十福晋乌日娜。 他们夫妻终于要腾出阿哥所,搬去宫外开府,也好借此机会为她践行。 衣服都是佟佳皇贵太妃命人赶制的,二十福晋是临近宴席才决定邀请的,檀雅估计不会有她的衣服,便派人说了宴会的主题,让她看看从胤祎那儿选一件浅绿色的衣服,改一改,拿到安寿宫来换。 二十福晋上头的婆婆不太管他们院子里的事儿,是以这几年过得颇为自在,也没有泯灭了天性,一听说要去安寿宫参加宴会,果真去胤祎那儿找衣服。 胤祎下职回来,听说福晋到他的寝室来,还有些奇怪,再听说她拿走了一件衣服,更是奇怪不已,便直接去了福晋屋里,然后就见二十福晋正穿着他的衣服,由绣娘量尺。 “你这是做什么?” 二十福晋瞥了他一眼,解释道:“改小,我要穿着去安寿宫参加宴席。” “男装?”胤祎稀奇地坐到福晋对面,“怎么回事儿?” 绣娘量好了,二十福晋便当着他的面大喇喇地脱下来,随口道:“谨太嫔说的,就跟外头各种花会一样,这次安寿宫的宴席都要穿男装,还说要做什么曲水流觞,那是什么?” 胤祎给她解释一番,然后酸溜溜道:“爷在外头劳累,你倒好,吃喝玩乐,还出了花样儿了。” 二十福晋直率地“嗤”了一声,“我倒是宁愿与你换,我可不嫌累。” 胤祎长叹一声,瘫倒在榻上,“要是能换就好了,爷只想混吃等死,可皇兄不愿意养咱们了……” 二十福晋翻了个白眼,从没听说哪家的兄长要白养着弟弟的,也就他厚颜无耻,恨不得一辈子不离开皇宫。 …… 宴会当日,宁寿、安寿两宫的太妃们一同换上新衣服,皇后三人和二十福晋则是带着衣服来到安寿宫。 皇后三人不似二十福晋这般接受良好,是以一到安寿宫,见到满院子的太妃们全都穿着制式相同的士子长衫,映的她们身上的宫装反倒成了格格不入。 熹妃一脸迟疑,对皇后进言:“娘娘,如此,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皇后原本也觉得有几分不妥当,碍于是皇贵太妃主持才不好说什么,可此时一听熹妃的话,再看齐妃也是一脸的审视,便淡淡地回了一句:“法不责众,有本宫顶着,你二人怕得什么。” 说完,便自去文和轩的偏殿换衣服。 其实这宴会,便是两宫的遗妃们换了衣服,也着实有些人放不开,甚至深觉那些真的乐在其中的太妃们皆不是规矩的。 可就像皇后所说,法不责众,万一出了问题,有品极高的娘娘顶着,她们便一边儿嫌弃一边儿离的远些,仿佛靠近就沾到不好的东西一般。 世间便是如此,百样人,各不相同,总有人的想法与你对立,不必强求,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檀雅就跟苏贵人等书香出身的太妃们凑在一块儿玩儿曲水流觞。 这园里一花一木一亭一石,单拎出哪一个,苏贵人她们都能作成诗,檀雅不成,罚酒也就罢了,非要作诗也每每惹出阵阵笑声,她就是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便跑去投壶。 二十福晋换好衣服梳好头出来,将身后的辫子扯到胸前来把玩,走到檀雅身边,学着话本里的书生拱手弯腰,不伦不类地笑道:“娘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 檀雅抬起手一扔,那箭便越过壶,直直地飞向那头的猫架,咯噔一声插在猫架上,吓得猫儿们全都炸毛。 连壶边闲聊的太妃们也吓了一跳,赶紧挪到一旁去,生怕人身安全受到危害。 檀雅略显遗憾地放下剩余的箭,扶二十福晋起身,问道:“我记得蒙古男人也梳辫子,你在蒙古没穿过男装吗?” 二十福晋摇头,“女子骑装也舒服,谁会去穿男人的衣服,丑的很。” 檀雅一想,也是,先前在热河行宫,这些蒙古格格们身上穿的骑装利落又好看,确实瞧不上男装。 “娘娘,额乐她们玩儿的是什么?” 几个姑娘,三都在安寿堂前头的空地上,三人一队,手里一人拿着跟棍棒,棍棒底下扁平,正对着一个圆球挥杆,最大的沅书在一旁的木牌上用炭笔记录。 檀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道:“捶丸呢,你可要过去一起?正好四人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