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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道:“师弟好。” 但愿你将来不要坑我。 逍遥子领着无崖进了极乐宫,就跟当初对我一样,亲自安排住所,亲自带着到处逛,看得出来他也极满意无崖这个弟子。 无崖今年七岁,刚好比我现在的年龄小三岁。我忽然想到,我练长春不老功没有成果,逍遥子会不会转而让无崖来练? 然而我好像想多了,逍遥子半点也没提长春功的事情,而是搜罗来了各种书籍名画,无崖被逍遥子带来天山之前是个正常长大的孩子,字都没认全,逍遥子便亲自教他读书认字。 我继续自己一个人练着功,日子又是一天天过去,逍遥子有时候自己要闭关修习,就把无崖交给我。 我带他到了极乐宫的书房,无崖坐在我对面,一身同款白衣,小小的年纪已初露风采。 我道:“师弟想听什么?师父教到哪儿了?” 无崖看了我一眼,低着头,仿佛心不在焉,又仿佛愁眉苦脸:“师父教到我庄子的《天地》篇,这里我不会。” 我道:“是哪句不会?” 无崖低头翻了翻书本:“师姐全给我讲了吧。” 他这么说,我作为师姐,当然不好拒绝。我给他一句句从头开始讲起,他低着头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我叮嘱他哪里是重点,哪里易理解错,他微微一笑,仿佛自己毫不在意。 一篇讲下来,我事无巨细地给他说尽了,但他旁边就是笔,却一个字的注解都没记。 我没好气道:“师弟,你都记住了?” 无崖点点头,直起身子看着我,脸上淡淡道:“都记住了。” 我微笑道:“那合上书,我提你说?” 无崖很无所谓地将书一合,放到一边去,我只提了开头一个字,他就开口背道:“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 我心中惊讶,又提了他一些词,他也都明其意,甚至还笑了笑:“师姐,你该问些难的问题,这些都只是基础。” 我无语,他让我教他,我自然要先把基本的东西教了。 我点点头,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那好,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无崖从容道:“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但我却不懂,万物欣欣而向荣焉,何以无为为万物之本?是无为为之?还是有为为之?” 你这就扯到很哲学的问题上了。 若真的要给他解释清楚,我得给他讲讲儒家是怎么怼老庄的。 无崖说完,看着我道:“这个问题,师姐你会吗?” 我丝毫不动怒,隔空从一边书架上捞来一本孔子的语录:“此说法,不过一家一言,各不相同而已,万物瞬息万变,既受天地之道,又有主观能动之性,两相加之,缺一不可。” 我把书翻开几页,递给他:“这篇文章里有细讲,师弟天资聪慧,于你想必不难。师姐才疏学浅,恰好也想探讨此题,烦请师弟写一篇见解,不吝给师姐解惑。” 无崖这才惊道:“无崖不敢。” 我看你很敢。 无崖的确很聪明,不仅很快就读懂了各家的经义,对琴棋书画,诗词卜易,天文地理都极感兴趣。我前世对这些懂得也不少,但我早已习惯了醉心武学,干脆就说自己什么也不懂,无崖又从来都是一副自得的欠揍样,久而久之,他也只向我请教些武功或书本上的小问题。 逍遥子出关之后,他又亲自得逍遥子教导,我们之间,说的话也就渐渐一天也没几句了。 无崖每天由逍遥子带着,亲自教导他学武,我就在后山自己找个幽静地方练功,有时逍遥子也会查看我的进度,但我的长春功依旧是老模样,他总是摇首叹息。 无崖却已习得了逍遥子传授的北冥神功,短短时日就飞速进步,逍遥子大喜,从此一番心力更加在无崖身上,顾不了我了。 有一天,他将我们叫过来,说自己要再下山一趟,临走前,他似乎看出了我和这个新来的小师弟相处得不怎么好,命我们去石室合力修习天山六阳掌。 我和无崖答应下来,他对我依旧礼数做得周全,但内里怎么样就难说了。 果然等逍遥子走后,他微微朝我笑道:“天山六阳掌我之前已经自行研习过,我还有书未看,师姐请先去,等你看完了,我们一起切磋便是。” 我懒得理他,回他以微笑道好,转身就继续回后山练功。 我为了练功方便,在后山起了一处小阁楼,那里是阴面,不是陡峭的黑色岩石就是皑皑白雪,甚至经常有雪豹光顾,但它们从不来惹我,我练功累了,就看着大猫在雪地里疯玩,倒也有趣。 我来天山已有五年,差不多捡回来了前世所学的所有武功,便开始想着怎么把长春功改一下。 这门功夫有它的缺点,却也有优点,我不太想追求什么长生不老,但研习它,说不定可以让我再上一个巅峰。 我研究了许久都没有什么进展,反倒是将逍遥子说的关于阴阳转化的法门研究了个透彻,甚至更进一步。 我闲得无聊就开始收拾阁楼,让它更牢固些。阁楼里照样有镜子,照样有眉笔,但这一次,我不想再画了。 我忽然想到,就算这不是我本来的脸,但我武功现在已有所成,为什么我不能利用功力,将我的脸慢慢变回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