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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收到照片至现在,也着实憋了几个小时。 陈欢尔只得坦言相告,“班长是当秘密跟我说的,怎么可能告诉别人。再说我没出卖你呀,就是问你喜好啊假期在哪里做什么之类的,我实话实说。” “这还不叫出卖?” “等下。”欢尔终于转过弯来,“也就是说,她告诉你自己有男朋友的同时还把过去心路历程全讲了?” 景栖迟歪歪嘴角,“嗯,差不多。” 心妍这是一等一奇女子啊。表白被拒反手就找个差不多的然后大事小事撸一遍以表达落雪无痕曾经沧海? 欢而开始真心佩服她。最冒进的方法却也是最通透的表达,不是所有人都有把一件事说清的勇气。 比如自己就不行。 她瞄一眼再次戴上耳机专心看球赛的景栖迟,他也不行。 宋家爸妈趁假期进京游玩,所以见到宋丛已是黄金周最后一天。三人在欢尔家相聚,各自说些学校新鲜事,宋丛提到军训后首都帮这些人聚过一次,局由祁琪张罗,杜漫改戴隐形眼镜后大家差点没认出来,还有廖心妍带一名高大男生一同出现。 “听说是北体的,”宋丛不知原委同伙伴分享,“班长特逗,来之前还特意发消息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让我们不许瞎起哄。” 欢尔瞧着景栖迟嘿嘿乐,随后告诉宋丛,“大事已成,心妍脱单了。” 宋丛疑惑,“你大老远怎么消息比我都灵通?” 欢尔刚要和盘托出,眼见景栖迟瞪人不敢太过猖狂,憋住笑话里有话提示,“有内线,还行还行。” 宋丛疑问加倍,“内线?” 欢尔使眼色使到吐血,都在明面上摆着,聪明人怎么就这码事上傻得堪忧。 话题被来电打断,宋爸说修水管的工人来了,在小区门口找不到单元。宋丛当即起身,“我去接一下,放心吧。” 平生而出的意外让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或快或慢变得不一样——一向省心的人渐渐变成家务主力,本就早熟的男孩在时间的打磨下早已成为真正男子汉。 “快去吧。”欢尔挥手赶人。 宋妈不便行动,这是宋丛的分内事。 “明天我得走,”宋丛临走前面带愧疚,“院里让我做个演讲,导员没给假。” 他们都记得,明天是景爸周年忌日。 “没事,你忙你的。我也走了,回去跟我妈吃饭。”景栖迟跟着起身,到门口又看向欢尔,“车票订单号发给我,我的得改时间。” 欢尔摆手,“本来就买的后天。我请假了,后天下午一起走。” 她说完便关上门,景栖迟眼里的惊讶,宋丛目光中的复杂她统统未留意。 隔日晚上陈妈下班回来,母女二人买些水果一同前往景家。忌日礼是亲属事她们不便出席,也只有当这疲惫一天过去才有机会表达心意。 景妈一袭黑衣红着眼眶开门,见师妹又开始落泪。泪如珠线顺着脸颊往下淌,那场事故遗留下来的悲伤亦如这眼泪绵延持久。有时想想老天可真自以为是,他自认公平给世人都分配了想想就心痛的事,殊不知痛有亿万种无数种。身体上的可注一针吗啡,分手的痛可用新人抵御,可丧失至亲至爱呢?丈夫、父亲、儿子,失去他的他们又要用多久才能从这痛苦中走出来。 抛出问题的老天不会给答案,这世间没有答案。 欢尔听母亲说,景爸走后不到一周景妈就复工了,在医院她一滴眼泪没掉过。同事领导连打扫卫生的阿姨见面都忍不住安慰几句,那安慰就是穿到心上的箭啊,可她一次都没哭过。她也有一种超能力,能将自己变成故事之外的人,能把刻骨铭心的痛隔离到一方小小空间不被任何侵扰,能迅速站起来康复愈合继而用一己之力让生活回归到正轨。 这是难以想象的坚强所赐予的超能力。 景栖迟躲去阳台,欢尔跟过去,静静带上门。 玻璃背后是一位悲恸中的母亲和抱紧她的好友,大人们也需要属于自己的时间。 景栖迟淡淡说道,我以前总怪我妈忙,可她为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对吧。 他其实不需要回答。 付出是个极其抽象的词汇。它不似速度、距离、面积,可以轻易用数字与单位组合计算。一碗面、一句话、一个眼神是付出,夜里进房间轻手轻手盖起被踹倒地上的被子是付出,离家之前把行李箱边边角角都塞满爱吃的零食是付出,一言不合争吵隔日却仍会照常起个大早在厨房开炉点火是付出,这些要怎么衡量?不,惦记着去衡量这些的人该有多无知多残忍。 如果这样的不是寻常父母,欢尔想,那我们大概前一世用尽善良才换来这一世的他们。 景栖迟说,“我偶尔会做梦,树变得很高很大,就像乐高搭起的玩具城,树下有一片红房子。” 欢尔问,“没有人?” “人都在房子里。”他望着窗外,“你看,喜怒哀乐其实我们都不知道。” 对面单元亮灯的房间,有人在埋头苦读,有人正颠勺做饭,还有的只是灯发出暖黄或炽白的光。 欢尔拉他的胳膊让人看向自己,“其实我也很想他。不像你那么经常,但景栖迟,我也很想他。” 总会见面的邻家叔叔,父母尊敬挚爱的朋友,共同度过许多美好时光的长辈,即便过去一年我也常常惋惜,他就那么无畏无惧的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