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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秧秧不太确定段怀记忆里的那些怪物是什么,但她却能猜得出那个巨大坏人这样做的目的。 杀戮和血腥会削减人的本性、使犬兽更加强大。 看来,在发现晏鹭词仍旧保留着自我的意识,没有成为一只被顺利驯服的小兽后,有人没有放弃,试图通过这种办法让犬兽进一步侵占晏鹭词的身体。 陆秧秧静静地等段怀说完,再次抬手写下:你知道他身上被人下了好多禁术吗? 你是说他胳膊上的奇怪花纹吗? 段怀看懂了,那些花纹从我记事开始就有了,每次他受伤了就会露出来。但他不肯告诉我那些都是什么。他总是让我闭嘴走开,什么都不跟我讲。 陆秧秧思忖片刻,写下问她:你身上被下过禁言之类的咒术吗? 段怀很肯定:没有。 你知道陆珣这个名字吗? 段怀摇头:不知道。 阿桃呢? 段怀再次摇头。 秦桃呢? 陆秧秧抹掉阿桃两个字,重新写了名字。 这是她刚从秋千上看到的,应该是阿桃的全名。 但段怀还是不知道。 陆秧秧垂下了手。 段怀还是太小了。 看她的年纪,上一辈的人,她怕是都没亲眼见过。如果晏鹭词出于对她的保护,没有对她透露,那她的确什么都不会知道。 但这时,段怀却想到了什么。 她清脆地拍了一下手掌,跑到戒堂堂主的袍子前,展开了里衬的一个角落:这里有桃花! 陆秧秧凑了过去,看着段怀指着的地方。 那里绣着一朵针脚细密的完整桃花。 段怀对着镜子说:这套衣服传到我手里时,这个桃花就在了。 陆秧秧认出来了,这是阿桃的记号。秘境中阿桃拿出来的帕子上也绣着这个。 刹那间,陆秧秧猜到了许多。 戒堂堂主的美名早就传出了许多年,自然不可能是因段怀而起。 所以,那些赞誉,都是阿桃的! 阿桃,就是前一任玄天盟戒堂的堂主,那位受人仰慕的仙子! 或许是考虑到戒堂堂主与河川的妻子不方便是同一个人,于是她便一人分饰两角,让世间同时有了神秘莫测的玄天盟戒堂堂主与众人面前弱柳扶风的晏夫人。 陆秧秧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对。 对提供了这么重要线索的段怀,她也再次给予厚望。 她飘回镜子前:你们,还有别的长辈亲人吗? 段怀回答:我没有了。但我表哥好像有个舅舅。他经常会去池潭的小房子里跟他的舅舅说话,昨天早上,他还去过一趟呢。但他从来没有带我去过,连小麻和小雀也不准靠近那里。可是,我一次都没见过他往池潭带吃的 她还在认真地对镜子说着,殊不知镜子前的陆秧秧早已经飞掠而出,朝着池潭奔去。 舅舅。 陆秧秧在心里默喊着这个称呼。 秘境中,阿桃在聊天时曾明确地提起过,她爹只有她一个孩子,那么,能让晏鹭词喊舅舅的,只有可能是! 只用了一口气,她就冲到了池潭之上。 紧接着,她就感受到了寒冰彻骨。 光是站上池潭,她的皮肤表层就以极快的速度结起了一层冰霜,睫毛上的冰碴很快沉得她睁不开眼。 她大力迈步,使劲摆动着手臂想阻止冻结,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刚走到一半,她的手便冻成了手指无法分开的蛙蹼,冰凌挂满手肘,随着她奋力的迈步,身上的碎冰咔嚓咔嚓地往下掉。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变成冰坨了。 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池子? 她之前看段怀站在池潭边,分明完全没有异样,怎么到了她身上,反应却这样大? 没时间想明白这些,靠着自己的最后一点知觉,冰坨形状的陆秧秧站到了池中小屋的房门前。 她用侧膀奋力撞开了房门,望向屋内。 是空的。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这一恍惚,陆秧秧彻底被冰层冻实了。 除了眼睛,她的身上再没有一处可以动弹的地方。她只能隔着厚厚的冰壳,凝视着这间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人在住的空屋子。 强烈的失望一点点胀满了陆秧秧的心脏,几乎要把她的心脏活活撑开。 她硬扛着被冻住的风险,忍着万般的不适冲到这里,就是因为她抱着的那一丝说不口的希望。 她想,说不定,阿爹会在这。 她知道这个猜想荒诞至极,可是十二年前,收敛尸体时,谁也没有找到她阿爹的尸首。 但那时,山谷的血泊里七零八碎、看不出属于谁的肢块太多了,所有人都认为,陆鹰一个没有半分灵力、丝毫无法自保的人,不可能在这场噩梦中活下来。 但如果,他是那个陆珣,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他还是有可能活着的,不是吗? 他又没有命牌碎在西南山谷!谁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被寒意浸透了的陆秧秧开始冷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