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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千疮百孔的手指滴下一滴鲜血。 落在他挖到的白缨铃上。 十五岁的少年,捧着那被血染污的铃铛,忽然失声恸哭,那声音哽在喉头,带着血气压抑顿挫。 他浑浑噩噩地站起身,眼底渐生薄红,仙元也染上魔气。 “我求您了……求您了……” “不要……丢下阿衡……” 猛地将长刀抽出,一下贯入心口,惊了跟来的随从。 可他彻底堕魔了。即便长剑穿心,他也死不了。 因为谢云栖将仙元渡给了他,所以师尊死了,可自己却活着。 ‘三年前,我不该祈求神明,赠我一命。这条命,是拿谢云栖换的。’ 云栖听到了少年此刻的心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残忍,从不悲悯任何人。’ 长刀抽出,凡尘利器捅出的伤口瞬间愈合。就连刀上也未沾任何血迹。 他举着刀,望着这无尽的雪原荒野,感到这世上空空荡荡,了无生趣。 山河万里,盛世繁华。 可谢云栖,再没有了。 世人都道谢云栖是祸国妖师,诛丞相,杀太后,把持朝堂忝居高位,扶持小皇帝为傀儡,成为大燕真正的掌权人十数年。 可没人知道,那个臭名昭著的国师,是小皇帝心头血,骨中髓。 心性本善的小皇帝怒杀潼关二十万降兵,践踏天道,引万千冤孽为心上人殉葬。 …… 云栖在梦境里,见证了那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潼关冰霜雪色,都被guntang的热血染红,浮尸数十里,藏雪山冰川之下。 二十万冤魂,就此不散,成了元衡此生都难消的孽债。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当年自己的死去,给元衡带来的是灭顶的打击。 他一直苦苦执着于天道因果,一心想为元衡扑就一条顺应天道的康庄大道,还以为一死能为他全了孽债,却没想到,反而将这孩子推入深渊。 他曾千万分地不理解,这孩子怎么就堕仙入魔了。 简直辜负他一番苦心。 可如今入了梦,他终于知道,是他先负了这个孩子。 云栖懂道法自然,知顺应天道。 可他不懂人心。 他记得,第一次遇到元衡的时候,那个孩子是不怕死的。 可是遇到谢云栖后,小元衡开始祈求神明,让病弱的自己活下来。 那是因为,他在这冰冷的世界看到了火光,看到了生的希望。 可自己却只想他当个好皇帝,造福苍生。 那孩子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元衡至始至终,不过是自己手里一颗安稳天下的棋子而已。 是这孩子一直甘之如饴地在满足他师尊的心愿。 这十三年,阿衡是怎么活过来的。自己死去那一年,他才十五岁,还是个纤弱少年。他夜里一个人会冷吗,他想起自己杀过的人,会难眠吗。 云栖的胸口处闷闷地疼着。 好像许多年,都没有这样剧烈地跳动,这样尖锐地疼过了。 眼下泪痣莹莹发光,散出些许仙气。梦境被仙气所惊扰,消散如烟。 云栖一回头,便撞进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这是真正的阿衡。 “师尊,你……你入了我的梦?刚刚那些,你都看到了……”他眼中闪过慌乱的光,“您亲眼看到我杀人……师尊,您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阿衡。”云栖捻着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却脸上的污血,“你别害怕,从此往后,师尊陪着你。” “我们不当皇帝和帝师了,就当个普通人……我们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可好?” 徒弟眼角晶莹:“师尊说的,可是真的。” “为师何时骗过你。”云栖淡然道。 我陪着你,呆在这水月秘境里。 直到这一场轮回终结,你百年身死。 你我再次回到现世。 . 元景回到宫中,隐隐觉得整个宫城有些不对劲。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魔气镇压了。 他挥袖,以法力劈开这薄薄的魔障,却好像惊动了什么。一股隐约的仙力透过来,化作一道传音仙符,落在元景的掌心。 他渡了一丝法力在里头,便听到符中传来微弱的声音:“仙……尊,是您吗……” “……你是?” 那边愣了好久,才轻声道:“道友你好,我是……是医官宋陵。可以烦请您将此符送到帝师谢云栖手中吗。” 医官宋陵,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道友,你现在在何处?我怎么听你声音有些不对劲……” 元景往传音仙符里加大法力,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却被对方一声嘶喊打断:“别再注法力了……他,他在整个宫殿都设了魔障,再注法力他会察觉的……” “他?他是谁?” “皇帝,元衡。” 元景觉得事情愈发诡异起来:“道友要我将这传音仙符送到谢云栖手中,又是为何。” “不瞒你说,我是谢云栖的同门师弟。被魔障困住许多日了,眼下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师兄说,烦请道友,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否则,否则白……元,我是说,陛下……陛下一定会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