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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美人 第35节

    这一声刚出,佛堂外冲进来禁军,齐齐将宫妃们护送出去,未几陆韶缓步入内,他着一身赤色蟒袍,走路带风,踱到那头狼跟前五指一张就扣住了它的脖子,直接将它摁翻在地上。

    杜雪荷愣愣注视他。

    那狼扭着头呜呜叫唤,姬姮踱到他手边,捡起缰绳道,“本宫没抓牢绳子,害的雪贵人受惊了。”

    杜雪荷才从怔愣中回神,一时竟不知反应。

    姬姮哎呀一声,“刚刚雪贵人喊肚子疼,这会儿又不疼了?”

    杜雪荷急忙露出痛苦的表情,一翻眼就晕了过去。

    她随身的宫女这会儿倒机灵,忙招呼其他宫女扶着她往出走。

    姬姮把缰绳扔给陆韶,跟在他们后头走。

    一行人入了佳芙宫,便有人出去叫太医。

    姬姮拦住那人,“本宫带了医女过来,让她给雪贵人看看吧。”

    那宫女左右为难,急得哭道,“九殿下快别为难奴婢了,雪贵人怀着龙嗣哪儿敢随意让人看?”

    姬姮眼眸眯起,趁手将她推到一旁,跟身旁胡蓉道,“你进去给雪贵人看脉。”

    胡蓉匆匆跑进阁房,还不待她绕过屏风,那床前婢女尖叫一声,“娘娘流血了!”

    胡蓉急着往上凑,自屋外传来皇帝一声暴喝,“都在屋里吵什么!”

    胡蓉只得就地跪倒。

    皇帝踏进来,身后跟着刘乾。

    姬姮心口下沉,这阉贼委实jian诈,竟跑去请了她父皇。

    皇帝瞅着她皱眉,“今儿礼佛,你好端端的把狼带宫里做什么?公主府不够你玩的,跑后宫搅和。”

    姬姮弯眉笑,“狼有血性,儿臣也想让大师度化一下。”

    她这话纯属瞎扯。

    皇帝摁了摁额头,跟刘乾道,“你去瞧瞧里边怎么个情况?”

    他连门都不愿意进,明显不待见杜雪荷。

    刘乾揪着拂尘小跑到房内,打眼扫过胡蓉,急慌慌跑床边,那宫女方才喊的一声让他只恨不能撕了她的嘴,原本可以说是惊吓过度,现在一出血哪还能搪塞过去,他见杜雪荷躲在被子里阵阵发抖,心底也瞧明白了,这小丫头真的没用,遇着事不知道先稳住,倒自乱阵脚,六个月胎相都稳了,哪里能出血,出血就是滑胎,她这假肚子算没了。

    不过好在还能借这次机会让姬姮失宠,倒也是个好买卖。

    他哎一声,摸过床头早备好的血袋一把捏碎,床上尽是血,他连忙做出一副惊恐神色往外冲,一直冲到皇帝跟前,摊开两手血对着皇帝颤声道,“陛,陛下,雪贵人她,她……”

    皇帝也是一惊,伸脚踹他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刘乾忙跑出去。

    姬姮原想说她带来了医女,这时也只能闭上嘴,她带狼是她任性,再带医女就是早有预谋,皇帝不傻,只要她敢说,这件事转头就能上升到争夺皇位上。

    她会被驱逐。

    皇帝忍着火气训她,“你一点儿也不懂事,后宫也敢放肆!”

    姬姮偏过脸,“父皇想罚儿臣,儿臣都受着。”

    皇帝眼微红,这是他带大的姑娘,就怕被她母妃养歪了,可终究敌不过她母妃的那些谎言,她跟他离了心,变着法子惹他发怒,再不会像幼时那般黏着他。

    陆韶牵着狼站在廊道口,对皇帝道,“陛下,这事不能全怪到九殿下身上,奴才看这狼很温驯,奴才带了它一路也没见它咬奴才,刚刚在佛堂,它朝雪贵人身上窜,也有原因。”

    皇帝转过脸奇道,“什么原因?”

    “狼天生弑杀,但也不会随便攻击,只有先招惹上它,它才会盯着不放,奴才听其他在场的娘娘说,雪贵人当时坐它旁边,眼睛还死对着它,这狼估计以为她要跟它比拼,才会攻击人,”陆韶解释道。

    皇帝听得火大,“她一个女人盯着狼做什么?平日里闲得慌跟狼较真,朕看她是找死!”

    他一转头瞪过姬姮,“你别以为他替你辩解,你就逃的掉责罚,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保不住,朕饶不了你!”

    他对这个孩子有所期盼,他只有姬焕一个皇子,姬焕有黎国血统,这在他心上始终是颗刺,杜雪荷他瞧不上,但只要她能给他再生一个皇子,他就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杜家是外戚,他也可纵容他们多活几年。

    刘乾带太医疾跑来,催着他进去看诊,那脑门上尽是汗,好声好气的跟皇帝道,“陛下,外头太阳大,您进殿内吧。”

    皇帝脸色阴冷,看着他道,“朕瞧你对这佳芙宫熟悉的很。”

    佛堂出事,他第一个跑过去找皇帝,比狗还灵敏,早先他服侍皇后,倒也能理解他事事为皇后着想,可皇后死了,他又对这个杜雪荷上心,这就很不对,很明显他忠于的不是皇后和杜雪荷,而是这两人背后的杜家。

    刘乾心一慌,忙跪地上道,“陛下约莫是忘了,佳芙宫原先是您小时候住的地方……”

    皇帝顿住,思绪回想到过去,他小时候过的不算好,父皇有很多个皇子,他在其中不是最优秀的,他和母妃就住在这里,那些宫人向来看人脸色,面上恭敬,私底下时常克扣他们的东西,连母妃的首饰都敢偷拿。

    这里承载着他幼年最昏暗的一段时光,他都快忘干净了,却又被刘乾提起。

    太医战战兢兢跑出来,扑通跪地上给皇帝磕头,“陛,陛下,雪贵人小产了……”

    皇帝一脚踢翻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没用的东西!”

    他骂完又转头瞪向姬姮。

    姬姮笑一瞬,“父皇想怎么罚儿臣?”

    皇帝赤红着眼道,“给朕去佛堂思过!”

    姬姮高举起袖子朝他拜过,和陆韶擦身而过,挺直身走向佛堂。

    ——

    翻经节的这一天,姬姮在佛堂里静思,她在脑海里将最近发生的事一遍遍翻出来回忆,它们串成了一条线,最终指向一个人——陆韶。

    让皇弟远离父皇,让她也被父皇责罚,他做的每一件事看似都在帮她,但却狡猾的留一半,他认定了能将她控住,她挣扎他就收紧,她反抗他就压制,全是被迫。

    她越反感这种威压,就会招来他更放肆对待。

    脚边的狼蹭了蹭她,她垂首瞧着那狼,倏地抬手轻抚狼头,那狼就乖乖窝在地上,小小叫唤着撒娇。

    姬姮不自禁嘴边露出笑。

    她能将狗养成狼,她也可以将狼训成狗。

    佛堂门自外边打开,廊道里的风吹进来,吹散了堂内闷热,姬姮微仰头就见陆韶拎着食盒进门。

    陆韶的目光落在她嘴边,她在笑,而且笑得很柔和,不是对着他,却是跟一头刚闯祸的畜生。

    他阴着脸道,“殿下对畜生总是这般宽容。”

    姬姮摸着狼头,它甚至爱娇的在地上打滚。

    陆韶垂着眸,跟姬姮道,“殿下摸过狼,手是脏的,还是让臣替您净手吧。”

    姬姮挪开手,平伸向他,他放下食盒,准备接她的手。

    两人手指刚碰上,她绕了个弯,指头摁在他胸口一推,凉飕飕道,“好本事。”

    她力道不大,陆韶纹丝不动,低低道,“殿下挨了顿罚,但雪贵人失去了孩子,外加上刘乾被陛下疑心,这难道不算赚了?”

    “本宫会失宠,”姬姮道。

    失去宠爱的公主,往后会被遗弃,就像姬绣那样,即使有杜家撑腰,父皇不喜欢就彻底在后宫没声儿了。

    陆韶翘一点唇,她怎么会失宠呢?有他在,他永远会让她站在云端。

    姬姮的手反复在他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狼毛全沾了上去,她抬指按在他嘴角处,觑着眼道,“你很得意?”

    陆韶温笑,“得意什么?全是殿下自找的。”

    姬姮胸中怒意升腾,扬手要扇他,叫他一手握住腕子,她的气性便似没了,她张开五指覆在他肩侧,眉目晕出来笑。

    “把那根凤钗插到本宫头发上。”

    第34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韶滞住, 有些许不确信的问她,“殿下……要什么凤钗?”

    姬姮的手缓缓朝他脸滑过,停在他眼侧, 只消她用点劲,就能将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但她没动,喃声道, “不要跟本宫装傻。”

    陆韶眼睛不眨,看着她低笑,变聪明了, 晓得收敛火气跟他迂回。

    陆韶将揣着的凤钗拿出, 斜斜插到她的发鬓中, 他端详着, 好像这钗也没多好看, 她生的矜贵,即使不着钗玉,光凭通身气韵也瞧得出她是受万千宠爱的贵女, 什么金银都夺不走她的光芒。

    姬姮伸了伸腿, 朝他张手。

    陆韶抱她到腿上,捏着她的手道,“殿下又变了, 是打什么坏主意吗?”

    姬姮将脸贴在他颈侧,极慵懒道, “给本宫洗手。”

    她的态度还当他是奴才,只是将厌弃藏住,知道他吃哪一套,她学着黏人, 往他怀里坐,用最柔和的语气来驱使他。

    即使知道她在耍小手段,陆韶也还是心动,他轻托起她转到佛堂后面的净水池,那头狼想跟进来,他当即一脚将它踢了出去。

    姬姮靠在他颈窝里,手被他握好放在池中清洗,他的指腹一点点穿过她的手缝,揉、搓、洗。

    细致的不放过她手的每一寸。

    “父皇想要更多皇子,没了杜雪荷,还会有其他女人,”姬姮梦呓道。

    陆韶捞起那只手,缓说,“臣也不能不让他生吧。”

    他拿了锦帕要给她抹手,她突的放手在他唇上,水顺着流到他衣领上,晕出一片深色,她微仰脸,没甚表情道,“舔。”

    陆韶眸光轻动,唇包住她的手,将上面的水汽悉数吞食掉,他紧紧看着她,从她逐渐皱起的眉流连到她浅浅张开的唇,他的吻顿在指尖,他愉悦道,“殿下又不开心了吗?”

    姬姮想缩手,他按着不放,她便把脸埋到他衣襟里,低哑着道,“本宫想让皇弟入主东宫。”

    陆韶唔一声,缓缓抚着她的长发,笑笑,“殿下总是为难臣。”

    姬姮掀一只眼看他,“你在轻薄本宫。”

    他占了她的便宜,就该顺她的意。

    陆韶伸手指抵在她嘴边,小心摩挲,然后柔笑,“那臣得好好供着殿下。”

    这样才可以让这衿娇的殿下乖乖听话。

    姬姮抬一点脸,凑到他脸边亲他,只亲了两下,她将脸贴在他唇边,细细道,“你害了本宫,你得帮本宫把他们都杀光。”

    他们指的是所有危及到皇位的人。

    陆韶弓起背,一手掌住她的脸往上托,那瓷白的肌肤毫无瑕疵,她说着最恶毒的话,可眸子里依然纯净,连勾引都做的敷衍,像是施舍般,非要人哄着,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