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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不进光亮的海水深处,透明的气泡包裹着两人不断下沉,两人皆是衣衫破烂满身血污,一人用唯一干净的右手覆在另一人脸上,那人则枕在他腿上安眠。 海面之上,腹部受伤似乎并没有给鵺鵟造成多大的影响,他快速扇动着两对足以遮天蔽日的长翼,在海面上激起一阵阵飓风,企图将让自己受伤的始作俑者卷入其中。 霜月在这时才终于赶来,和他一同到来的,还有那个被称之为最接近大魔法师的男人。 霜月才从休眠中醒来,得扶着魔法杖才能站稳。 赤晖瞥了一眼风暴肆虐的海面,皱眉道:“你竟把自己的力量借给那没用的绿戒魔法师,这下有借无还了吧。” 霜月没给自己最强大的学生——甚至比他自己还强的学生一点好脸色,冷冷地说:“难道要借给你?那这里早就被夷为平地、灰都找不到了。” 赤晖干咳了两声,将目光移向望向远处:“还没过界,追吗?” “算了,这情形不费一番功夫是追不到的,”霜月戳了戳赤晖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狂啸的巨鸟,“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你能解决吧?” 赤晖微微点头,覆着玫瑰图案的黄金长枪于他手中显现。 黎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一袭白衣的小姑娘背对着他站在唯一亮着的灯下面,正好被投射而下的冷白光晕包裹其中。 黎朝她走过去,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二十。” 那女孩转过身来冲她一笑:“主人。” 黎颇有些拘谨地走到她跟前,他还不习惯二十这幅软糯甜美的少女模样,小声道:“抱歉,我原来对你太粗鲁了,我不知道你是……” 二十又笑了,不过不是小姑娘那种羞涩腼腆的笑容,而是像铁匠铺的老铁匠那种豪放不羁的笑,和她稚嫩的脸庞一点儿也不搭。 她说:“主人,你这个态度真让人不习惯。别担心,这并不是我原本的模样,你平常见到的就是我的真实样貌,现在这个姿态其实是你的臆想,我也很不习惯这个娇弱的模样,看起来就很弱。不过么,现在是在你的梦里,也只能依照你的想象改变形象了。” 这放肆的语气黎颇为熟悉,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这个行为粗放的女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在我的梦里,就是说可以按照我的想象任意改变模样?” 二十毫不客气地拿拳头怼了他一下:“混蛋,快停止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我是来告别的。” 黎听到后半句时,眸中的笑意倏然褪去了。 “喂,你别这样,我可不想哭哭啼啼地跟你告别,怪恶心的……安心啦,我早就把后事安排好了。”二十可从没想过向来没心没肺的在她面前还有如此感性的一面,拿胳膊肘轻轻杵了他一下 “……一只笨鸟还有什么后事。”黎垂下头,刘海挡住了半张脸,揶揄的语气有极微小的颤抖。 ☆、Land of exile 二十踩上一个凳子跳到桌子上,用细瘦的胳膊揽住黎的肩膀,示意黎在她旁边坐下。虽然主人和宠物用这种兄友弟恭的姿势并排坐着的画面有点怪异,但黎并没有表达异议,还很顺从地弓起身子靠过去,方便她把小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这里,其实是我出生的地方,”二十四下看了看,伸手指向不远处,“在被小贩买走之前,我一直生活在那里。” 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鸟笼形状的玻璃罩,周围连接着许多花花绿绿的软管,罩内有几片沾血的羽毛。 二十接着道:“我在这里获得了解读梦的能力,负责实验的这群傻瓜都没有发现。长久以来,我一直窥视着你的梦境,你偶尔会做一些预知梦,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大概三个月之前,我从你的预知梦里看到了我的结局。” “你为什么没有尝试告诉我呢……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主人,你不明白,”二十雪亮的双眼直视着黎,“预知梦所预知的未来,是已然发生的未来,这只是一种时间诡计,把未来某段记忆拉扯进梦里。也就是说,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我都不知道我做过那种梦……” “这很正常,有许多梦都无法被人记住。话说回来,一般的鸟,不对,一般人在看到自己那种结局的时候可能会一时接受不了,不过啊,我一直是一只强大又可靠的鸽子,每一次运输任务都圆满完成,每一次引路都没有出错……除了打雷的时候,所以我很快就接受了宿命的安排——喂,干嘛这样看着我,一般鸟都很害怕打雷的……” 二十自己动手托起黎的下巴,把他有些怪异的视线移向别处:“一般的鸟只会平平庸庸地渡过鸟生,幸运的话能活到老死羽毛掉光,不幸的话就成了某个愚民的盘中餐,哪会有像我这样壮烈的,最后能以释梦鸟的形态死去,我敢说九成的鸟都会为那美丽的身姿倾倒,即便所面对的是千鸟之神,那漂亮的尾羽也绝对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应该保存在玻璃器皿中,置于陈列室中央供人瞻仰。” 黎终于在二十浮夸的自吹自擂中扯出一抹笑意:“没想到你这笨鸟这么豁达。” “那是当然,其实我的鸟生也没有什么遗憾,就是有点舍不得我那可爱的小十……”二十从桌上跳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是想告诉你,能在离开之前看到主人了确心结,我很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