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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妙点了点头。 这娘子不但会制作奇特的簪子,还能研究出这样实用的文房用具,寡言如杜衍也忍不住开口称赞她:“心思巧妙,娘子让杜衍大开眼界了。” 他又将那木笔在手中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好几眼,才将东西还给沈妙妙,坐到了她的对面。 两人皆低着头,各自翻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 杜衍坐下后,其实一直有些静不下心来。 他先是被那木笔的制作勾住了心神,实在觉得这是一个便捷实用的创造,但想着想着,又记起那支放在书房中,时不时被他拿来翻看的簪子。 他又忍不住想要询问对面的娘子,为何没有派人来取回簪子,但她书看得分外认真,同时还要在宣纸上作画,他突兀地开口,又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也许等她离开之际,道别之时顺口说出来会更自然一些。 杜衍理顺了心中事,便也开始静下心来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沈妙妙翻看完了桌子上的全部书籍,她的宣纸也用的所剩无几了。 大嫂说以后还可以来,沈妙妙也就没有心急,看得太多反而失了效果。 出门的时候,她倒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顺利,这还多亏了对面的杜公子。 她一抬眼,对面静坐的杜公子丰神俊朗,衬着外面洒进来的大好日光,实在是一副养眼的画面。 沈妙妙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画笔,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二楼的诺大书阁中,此刻只有他们两人,静谧得甚至有点过分温柔。 杜衍垂着眼眸,在听到那木笔在纸张上的沙沙声暂停之后,目光似乎也定在了书中的那行字上,怎么也无法推进下去了。 这个时候,杜侍郎不禁满心地懊恼,他于政事于朝堂,向来沉着冷静,偶有迟疑,都是兹事体大关乎国家的大事,却也从未像这样反复不决。 长这么大,他前所未有的裹步不前,似乎都与这娘子有关。 不过是一支簪子,于一个娘子面前,又能如何。 杜衍张了张嘴,正要发声,突然,那快速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他立即又把嘴巴闭上了,泄气又懊恼地抿了下嘴。 但这一次,他仍旧是没能够继续沉着地看进去书,因为他感觉到了对面不停扫过来的视线。 他那自诩向来不受外物干扰的自制力也不知怎么失了灵,最后杜衍实在无法,便抬头看了过去。 对面的娘子仍是用心地在作画,只是在专注地画了几笔后,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撞上他的目光,她不慌不忙地问道:“杜公子在看什么书?” 她问话的时候,笔却没有停下,杜衍有些不解,却仍是回她:“我看的是《稽古录》。” 沈妙妙手腕转动飞快,落在宣纸上的目光像是在规整队伍的将军,每一分一毫都严肃认真。 但她抬起目光与杜衍相遇,眸子却又盈满笑意,犹如偶然从窗外吹进的风,沁人心脾。 沈妙妙眉眼弯弯道:“这书讲的是什么?” 杜衍见她复又低下头,认真画着画,却没觉得她这样有丝毫的不尊重。 “其中有一部分,讲的是门第阀阅的世代传承……” 沈妙妙终是停下笔,歪头想了一下:“门第阀阅说的可是士族大家?” 杜衍望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据沈妙妙所知,大虞国世家之主凭借士族身份参与政治的并不在少数,几代皇权更迭之际,也是因为取得世家士族的支持才得以稳固江山。 她那位好姐夫邓兴贤所在的邓家就是其中“典范”,靠着皇权的笼络与放纵,拥有着不少的特权。 这个话题沈妙妙实在不喜,只得朝着杜衍微微一笑:“杜公子才学斐然,必定会是国之栋梁。” 杜衍顿了一下,才道:“娘子谬赞了。” 沈妙妙伏在桌上,开始仔细地深入刻画。 杜衍很快收回目光,并不想打扰她,起身重新走向书架。 他站在书架之间才将所要查阅的资料看完,等回过神来返身回去,长桌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他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桌面上端端正正摆放了一张纸。 纸面用一只还未削减的细长木笔压住,纸上则是一副人物画像。 画上的人眉目清冷,狭长的双目微垂,鬓发被轻风拂起,却依旧姿态端正,神情专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 杜衍抬手摸了摸额际,果然有两缕发丝垂了下来。 他自己也并未发觉红了脸,只是细细地看着这副过于逼真的画像。 原来刚才她丝毫不加掩饰地望过来,是在给自己画像吗? 画纸的下方还写了一句话:感谢杜公子救命之恩。 落款处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杜衍无法辨识的图案,随意恣肆的连笔看上去像是一只桀骜不羁的小鸟。 杜衍立在桌旁,久久未曾移动。 沈妙妙跟着苏茗雪出了书院,因着没有和那位杜公子告别,心中还有些惋惜。 几次相救,她光是道谢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既然杜公子也曾告诉过他的住址,不然就备些薄利,登门道谢? 也正好应了他要将自己簪子还回来的事。 沈妙妙想到这儿,突地一愣,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问着身旁的苏茗雪:“嫂子,那位杜夫人的儿子……就是宜平候的得意门生,可是叫杜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