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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庆堂微微勾住她的下巴,开心的笑着凑近,戏谑道,这么会哄男人,在哪儿学的,嗯?谭央不悦的扭过头,将他的手扒开,不平的说,我没有哄你,倒是你常哄我吧。毕庆堂微皱眉头,将谭央揽到怀里,闷闷的说,我是哄你,可你还没信呢,我就自己先当真了,你说咱俩谁更冤枉些? 听他的话,谭央也没搭腔,毕庆堂笑着将谭央腕上的表摘下来,捻动表侧的小钮,给表上着劲儿,解释,机械表,精确是精确,就是每天都要上劲,你不上劲,它就给你罢工。谭央倚在他胸前,轻轻的说,那大哥提醒我吧。毕庆堂把上完了劲儿的表放到枕下,不屑道,用不着你记着!说罢,他拿来自己的怀表,也上完劲儿后,毕庆堂打开表盖,将表盘内侧一推,表盘弹开,谭央的那帧照片的旁边,新镶进了他们的结婚照。 谭央一看,就眯着眼睛笑了,大哥有单人照片吗?有。那就镶这里吧!她边说,边指着最右边空着的表盘背面。毕庆堂朗声笑着,不,那是放全家福!他贴着她耳边,带着笑意,接着说,你到底懂不懂啊? 鹅黄的丝带从梢滑落,他的手从麻花辫最底端的那一股带过,略一用力,散开了一段,手指像是划过平静的湖面,可带起的不是涟漪波纹,是青丝散漫,情丝万缕,红浪翻滚。松软的大床上,他们陷在里面缠绵厮磨,毕庆堂把着谭央的肩膀,将头埋在她颈间,压低嗓音小声说,小妹,帮我解衣服啊。谭央摇头不肯。毕庆堂看似无心的在她耳边吹气,笑着说,求你! 谭央犹豫着,借着这个当儿,毕庆堂吮吸她脖子上的肌肤,又痒又麻的感觉,抽丝一样,一缕缕往心里钻,牵动心底最隐秘的欲望。毕庆堂拉着谭央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睡袍带子的结上,谭央的手指触到后,紧张的去解,颤颤巍巍的弄了半天,衣服才散开,毕庆堂迫不及待的扯掉睡袍,不经意间,衣角盖住谭央的眼睛,昏天暗地的直袭而来,伴着毕庆堂身上的淡淡烟草味道,一种迷离的香。 第二天早上,谭央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起床,梳妆台前梳完头,看见脖子上的红色吻痕,又是羞窘又是甜蜜的滋味。衣柜里找到一条白丝巾,围好了刚要走。这时候,床头的闹钟忽然间大响起来。谭央连忙扑过去按住表铃,与此同时,她的手却也被按住了。 毕庆堂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谭央,谭央悻悻的说,怎么就定了表呢?大哥,现在还早呢!毕庆堂懒洋洋的笑了,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定的!大哥怕我上学晚了?毕庆堂也没回答,将谭央揽在怀里,在她脸颊上重重一吻,继而松开手,闭上眼睛笑着说,你去吧。谭央轻抚自己的脸颊,笑着嗯了一声,便开心的起身走了,开房门的时候,毕庆堂在她后面自言自语的说,上学早了晚了倒没什么,不想一觉醒来就不见你人影了。 不幸的生活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心动魄,是度日如年,然而幸福的日子却是算计内的平步好景,是似水流年。毕庆堂和谭央就生活在这样的幸福之中,碰巧他们又都是聪明人,识得眼前的幸福,且懂得知足。 秋去冬来,西历里急匆匆的早已经过了新的一年,农历春节才姗姗而来,毕庆堂笑着对谭央说,你亏了,小妹,我有老婆陪我过年了,你却没嫂子给你压岁钱了! 正月里,邹老先生家里办了小聚会,毕庆堂带着谭央前去。上海郊外的一处花园洋房,连门口花园的名字都是意大利文的,谭央也不认识,全是西洋做派西洋景。谭央想起一身中式长褂打扮的邹老先生,不禁莞尔,自言自语,想不到,邹老先生还是个新式人物。车里的毕庆堂翘着二郎腿,看了一眼房子,漫不经心的说,这是老头子的小公馆,四姨太住的。 看着毕庆堂脸上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谭央心里像堵了一大块棉花,也不影响呼吸,就是不敞快罢了。 四姨太是个上过洋学堂的新派女人,三十多岁,长得自然是美,黑底红花的丝绒旗袍,红宝石胸花,黑珍珠的耳坠子和项链,将雍容与妩媚拿捏的正好,她也端得起正经人家太太的谱,只是一眼望去,就是一个字,累。什么事都是算计出来的,算计着旁人,算计着家里,算计着将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甚至于,不敢变老。那是陪着小心,处心积虑的一生吧。一起去的还有十来位先生,这些人在上海滩上,不是极富,便是极贵,除了一个留洋归来的郑先生带了自己的妻子,其他人带的不是姨太就是情人,满屋的珍粉飘香,笑语盈盈。 饭后,先生们在客厅里聊天,女人在起居室里打起了麻将。打牌,还是前些日子毕庆堂方雅教谭央的,如今人家支起三个桌子,她也被拉去凑数。女人们打起麻将来话就多,衣服饰化妆品,别人家里的轶事趣闻,热闹的很。这些都不是谭央热衷的,便笑着听。牌技不高,手气也不好,才打两把,便输得精光,谭央也没有在身上带很多钱的习惯,好在毕庆堂叫人送来了他的钱包,即时的很,谭央对他的悉心,也自然开心。 坐谭央对家的正是邹四姨太,她看着谭央,摇头轻笑,摸了张牌,看了一眼便又撇到桌上,六条!她的下家也没吃她的牌,桌上一时静了下来。邹四姨太笑着对坐她旁边的那位太太说,依我说啊,咱们这一群太太里,最乖的就是毕太太了,连打麻将的钱都是毕先生给的。谭央码了码自己的牌,笑着说,我平常也用不到钱的,带着也没意思。另一位太太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幽幽的说,做大太太的,怎么能和咱们一样呢?毕先生的就是她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