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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婶被下人们叫醒,天还没亮,听说沈竹回了,还疑心自己是在梦里。麻利的换了衣服去了前院,就看见沈竹小心的抱着怀里沉醒的女子大跨步的走来,她一见那女子的面容先是一怔,却不敢胡乱认了,只先行了礼“少爷这是…”“安婶,你先把屋子收拾下,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谢天谢地,少爷终于把灵小姐找回来了”屏风外尽管安婶已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藏不住声音里透出的喜意。 “嗯”沈竹看着屏风上晕开的一圈又一圈昏黄的灯光,口气却是淡淡“安婶,灵儿她…嗯,她在外染了场大病,至今身子还不见大好,你多调养些,我就先回了,得了空就过来看她。” “少爷做什么走得这样急,好歹把湿衣裳换下来再说”安婶一边笑着替他找干净衣裳又有些欲言又止,终是说道“灵小姐回来的事,府里那位知道吗?” “你说…云樱”是了,险些把这个给忘了,沈竹猛的一震急忙道“吩咐下去,今晚的事谁都不许泄漏出去,违者我定严惩不饶。” “这…少爷,这安婶我就不懂,你好不容易才找到灵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还这样藏着掖着,这算是怎么回事啊?灵小姐是你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妻,怎么弄得好似见不得人一样,你可不能这么委屈人家,那安婶可不依…” “安婶你只管照我吩咐去做便是,我自有道理。” “可…”“沈竹”屏风内忽的传来一声轻唤,打断安婶要岀口的话,沈竹看了安婶一眼“下去吧,你若不肯,我叫管家传话。” 被安置在床上云灵已经醒了,只是有些情怯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些熟悉的人索性就装睡,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泪水险些模糊了眼。她那些年少无知的戏言竟被一个少年以一种沉默的方式一一兑现!这是他亲手布置的新房吗,曾经她听他说过成亲后要带她到沈园来住,会给她一个惊喜,她那时只一心牵挂着烈从来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以一种近乎侮辱的方式将他的心意狠狠践踏。东西还是新的,jiejie应该从来都没来过吧。不多时就听见了安婶与沈竹的对话,她听得入神连手指抓得发白都未曾发觉,见不得人么,沈竹也是这样想的才未把她直接带回城而是送到这来,还不许人泄漏口风的吗?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云灵只觉得胸口像是有块石头压着一样。 他是该回家了,送她到这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到最后他开口要走时她还是情不自禁唤了声“沈竹”想把他留下。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沈竹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恐她在马车上受了凉,云灵只是摇头“外面还在下雨,你听安婶的明天再回去吧。” “没事”沈竹宽慰一笑“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已经迟了好些天,我早些回去也省得云…家里人担心,对了明日还要早朝。你好好养着身子就别瞎cao心了。” “你是怕jiejie担心吧,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的干吗呀,当初是我的错才让你们错配姻缘,你们好好的我比谁都高兴。”云灵笑着却是藏不住的苦涩,可是沈竹啊,你明明知道,jiejie那边有那么多人照顾,现在你却是我唯一的依靠,你仍是要抛下我要去找jiejie么,难道十余年青梅竹马的感情还不如一年多的陪伴么? “沈竹”她试探着开口小心冀冀的让沈竹觉得心疼“这么晚了,jiejie怕是已经睡了,你明日从这里去早朝,下了朝再回去好不好?再陪陪我行不行,别留我一个人。”我会害怕,害怕被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害怕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人抢走。许久,她真的觉得她已等了许久,等得心都要寒了才听到他说了一句好。 风雨凄凄,潇潇的直往人心里吹去。庭院寂静,下人们都已睡去。正厅昏暗凄迷的灯光下,一桌子的菜都已凉透,身形都隐没在黑暗中的女子背脊挺得笔直却在隐隐颤抖着,颤抖着,终于“轰”的一声扫落面前的饭菜,听着碗碟落地清脆的碎响,一声一声都好似咂进了自己心里。牙齿咬得下唇都泛出血迹,尝到生涩的铁锈味,她才终于埋首哭泣,放纵自己的悲伤肆意渲泄成河。她哭得呜咽压抑,泪水湿了衣裳烫了手心。 丝罗站在门外听到屋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哭泣声,身子猛的一颤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冲进去的渴望。不能啊,她家小姐隐在温和优雅下的是刻骨的骄傲,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狼狈的情绪崩溃在外人面前。她看到满地都是洒落的汤汤水水,是少夫人从昨日听说少爷回来就来开始准备的,可现在就这样被翻落宛如她被人狠狠践踏的心。当少爷久未归,少夫人与她去官署询问,那些一同回来的人是如何说的。 “沈竹啊,小丫头你地别忙活了,你家少爷早带你家少夫人回去了。” “对啊,还真是夫妻情深,竟偷偷跟过来了,我们还以为是哪来的小贼,可沈竹说那是他的妻。” “…”“可沈竹说那是他的妻”“可沈竹说那是他的妻!”那一刻丝罗几乎不敢去看马车里少夫人的脸色。 回府,落座,上菜,少夫人一直沉默着,沉默的好像在等待些什么。 她在等,等沈竹回来,等一个交待,她想知道他口中的妻是谁?果然,被捧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他总是这样在她以为他接受了她的时候再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开,让她看清楚事实。她以为他让她等他算是承诺了,于是她抱了不该有的期盼和奢望。他胡闹过,闹得比这大,可他从没向外人承认另一个女子是他的妻。那她呢,她算什么,到头来她葛云樱做了谁家女儿谁家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