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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裙下臣 第36节

    等人走了之后,萧淮面上才沉静下来,敲了敲桌子,半晌后才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不成,还是得改。

    他以后是肯定还要回西州的,总不能在京城待一辈子,到时候难不成还把宋晏储带上?要是平常人带上也就带上了,但宋晏储不行,那可是一国储君。

    留下来呢也是不可能留下来的。皇帝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算少的了,太子又是个花心风流的性子,以后后院里面男男女女肯定不少。他若留下来,还能拘着宋晏储不让她娶妻生子不成?大宋皇室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别说宋晏储自己愿不愿意,光是朝上那些老臣都能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他。

    还是得改,也省得他自己心烦。

    怎么改呢……萧淮琢磨半天,才想出一个法子。

    以后少见她两面,见的次数少了,心里慢慢就不会惦记了。他以前的东西就是这样的,放在一边的时间长了,就没那么喜欢了。萧淮暗暗点头。

    两个连姑娘都没碰过的人,一个敢讲,一个敢听。萧淮没想过素来脑子缺根弦儿的萧肆说的这些话有多少能信,更是没想过,一个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产生占有欲,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萧淮打定了主意离宋晏储远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却不想片刻过后,陈玉就敲响了房间的门。

    萧淮:“进。”

    陈玉呵呵笑着:“萧大人,时辰不早了,请跟奴才一块去用膳吧。”

    萧淮莫名其妙:“用什么膳?”东宫给他拨了一个小院,这一段时间他用膳都是待在自己院子里,想吃什么有什么,实在不行还能自己捣鼓,怎么今儿个还要去别的地方去用膳了。

    陈玉笑容可掬:“去陪殿下用膳啊。”

    萧淮皱眉:“无缘无故我去陪他用什么膳?”他刚还想着要离太子远点呢。

    “额……”陈玉顿了顿,总不能说殿下见你吃饭吃得香能多吃下一些吧?他支支吾吾道:“是殿下想见您。”

    萧淮眉头锁得更紧。

    吃个饭都得让人陪着,她怎么那么粘人?

    “萧大人?”陈玉催促道。

    “行了行了,”萧淮无奈妥协:“这就去。”

    他想了想,为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

    今天在状元郎刚遇到赵钧那不长眼的东西,那位太子又素来弱不禁风,此刻难免心神不安。罢了罢了,用个膳而已,他去陪着就是了。

    至于他一开始想的离宋晏储远些……明天吧,明天再说吧。

    所以你看,这压根不是他的错。

    第38章 去追殿下。

    萧淮到奉阳殿的时候,桌上已经琳琅满目摆满了膳食。宋晏储端坐一旁,看到萧淮明显一愣。她随即明白什么,抬眼瞧陈玉,陈玉缩在一边,嘿嘿笑着装傻。

    宋晏储轻抬下巴冲萧淮示意:“坐吧。”

    萧淮依言坐了下去。他为了改掉自己的毛病,十分果决地坚持之前的想法,没有主动同宋晏储说一句话,只沉默地吃着。陈玉找他本是为了下饭,现在看来桌面上二人相对无言,气氛竟是比宋晏储独自一人时还要沉凝上些许。

    陈玉心里焦急,心里想着这二位莫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可想想又觉得不应该呀,明明上午一起用膳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啊。

    认识这么久以来素来是萧淮主动说些什么话,此刻萧淮一直沉默不言,宋晏储也没主动说话的习惯,二人就争相沉默着。

    她睫毛微敛,沉思着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萧淮变得那么奇怪,可仔细想想似乎一切都正常。也不知为何,好像从宫外回来的时候他态度就不太对。

    二人沉默地用完晚膳,下人没发出一点声响地将席面撤了下去,周围诡异的氛围让伺候的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宋晏储原是早已习惯这种日常,可这些日子萧淮在她身边,无时无刻都是热闹的。今日他这一番沉默下来,宋晏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淮莫名其妙的态度,再加上赵家的那些事儿混在一起,宋晏储此时心烦意乱,起身吩咐陈玉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宋晏储压根没吃多少,哪来的食儿可消?陈玉以为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一声不敢吭,慌忙跟了出去。

    纤瘦的身影往外走去,衣角拂过门槛,在空中划过一抹优美的弧度,转瞬融入到黑夜中。

    萧淮捏着杯盏坐在原地,食不知味。

    “萧大人,您不跟去看看?”一个胆子稍稍大一点的宫女小声提醒。

    萧淮抬眼看她:“为什么要去?”这个时候也不该他当值。

    那宫女咬咬下唇,小心道:“可殿下不是生气了吗?”

    “他生气?”萧淮嗤笑一声:“他有什么可生气的?”他都还没生气呢,宋晏储有什么可生气的。

    小宫女看着他,歪了歪头疑惑道:“那萧大人为什么生气呀?”

    萧淮呵呵一笑:“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萧大人,您别装了。”小宫女掩唇轻轻笑了笑:“咱们谁看不出来大人您今儿个不开心呀?”

    萧淮一顿,默默看向她,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很明显?”

    “是呀。”那小宫女该是刚来东宫此后没多久,还不似旁的宫女那般沉稳缄默,她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奴婢跟在殿下的时间虽然身边不长,但也是能看出,只要大人您在的地方,向来都是热闹无比的。殿下尽管面上不显,但奴婢能感受出来他是高兴的。今日您陪殿下用膳却一声不吭,可不是生气了?”

    萧淮觉得她的逻辑有些不太对,可是想半天也没想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想嘴硬地说我没生气,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姑娘还振振有词:“大人不去追殿下?”

    萧淮下意识就想跟过去,可就在屁股即将离开座椅的那一刻他又稳稳地坐了下去。

    他刚才还在想要离太子远一点,现在人家一早他就巴巴地追上去像什么事儿?

    萧淮脚一时不知是该起还是该落,他臭着张脸,坐在原地不动。

    小姑娘眨了眨眼,体贴地给了他个台阶儿下:“外面天寒,殿下身子弱,又穿得那般单薄……”

    她颇为狡黠地眨了眨眼,萧淮顿了顿,轻咳一声:“我身为太子卫率,护卫太子本为职责。”

    小宫女嘻嘻笑着,忙去一旁的木施上取下一件大氅:“大人请。”

    萧淮定了定神,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送一件衣裳,却被他走出了要闯龙潭忽略的架势。

    知道人影消失之后,旁边一位年长的宫女才不赞成的看着那小宫女:“连春!”

    小宫女吐了吐舌头,撒娇道:“jiejie。”

    那宫女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嗔怒道:“以后不可再这样了!咱们是宫女,主子们的事自有主子们定夺,没有咱们插嘴的份!”她戳了戳她脑门:“你该庆幸殿下和清汝姑姑都不在,要不然有你好吃的!”

    连春瘪了瘪嘴:“我就是担心殿下嘛~”她低下头,脚尖磨蹭片刻,嘟囔道:“殿下每日繁忙,只有在萧大人面前才能放松一些。他们之间若是有什么矛盾,不高兴的不还是殿下?殿下是再好不过的人,我别的做不了,只希望殿下开开心心的。”

    她是殿下救出来的,后来有幸被殿下带进东宫,免了被前主子当畜生一样的打骂。外面都说殿下有多不好,可实际上殿下再菩萨心肠不过。她发誓要好好伺候殿下,只可惜两年前殿下离京,直到前些日子才回来。连春好容易得了机会在殿下身边伺候,可不希望殿下能轻松一些?再不济也能多开心一些?

    她慢腾腾地上前,抱住她的胳膊晃了晃,吐了吐舌头:“jiejie莫要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那宫女摇摇头,最终还是无奈道:“你啊!”

    ·

    殿外明月高悬,庭院内如积水空明,稀疏斑驳的影子落在地上,恍若水草交错相生。

    萧淮大步踏出殿内,四处看了两眼,最终沿着小花园的地方走去。

    明明是黑夜,花园处却还灯火通明。小太监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引着路,陈玉落于宋晏储半步的地方,以便更好地护着她。

    “白日状元楼那位解元,是赵家的人?”宋晏储出声问道。

    陈玉点头:“正是赵家之人,只不过是赵家旁支的一位子弟,并非嫡脉。”

    “赵裕倒也知道他那嫡长子不堪重用,特意从旁支里挑了一个出来。”宋晏储轻轻笑着:“以往倒是没听过赵家还有这么一个好苗子,此次可谓是一举惊人了吧。”

    陈玉道:“赵家谋算多年,此番天和地利,自是希望自家能出一个状元苗子。”今日赵钧那副嚣张态度,谁能看出来他只是一个解元?便是状元,在状元楼里也从未有过那般洋洋得意的。

    宋晏储问:“今年乡试考题是谁出的?”

    “奴才查了,是姓孙的一位大人,真要算起来,暗地里和赵家也有不少牵扯。”陈玉答道。

    宋晏储揉了揉脑袋:“如今赵家势大,便是没牵扯的人也不介意给赵家两分薄面。”

    陈玉道:“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殿下无需为他们担心。”

    “孤自然不会为他们cao心,”宋晏储看着不远处灯光下同白日截然不同的景色,轻轻笑了笑:“孤还巴不得他们再嚣张一些呢。”

    跳梁小丑,跳得更高,才能摔得更惨啊。

    此时已是深秋,一阵寒风吹过便是刺骨地冷,宋晏储衣裳虽说穿得还算厚,可陈玉还是不放心,正想劝她回去,却听不远处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随之就是男人带着不满的声音: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天儿那么冷还在外面吹风!”萧淮臭着张脸大步走来,抖开手中大氅,边给她披上边数落道。

    宋晏储顿了顿,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男人阳刚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他一手绕到她的颈后,将大氅妥帖地披在她的身上,又低下头,动作生疏却又无比认真地给她系着带子。

    男人上身半弯,坚毅俊美的面庞凑到她眼前,灼热的呼吸扑在她面上。他眉宇间还在皱着,似是带着什么不满,动作间却又含着几分小心翼翼。

    宋晏储眼睑轻垂,月光洒下的银色光点在她狭长的睫毛上跃动,给她镀上了一层皎洁的光辉,衬得那张平日里靡艳若妖的容颜添了几分精致胜雪。

    萧淮系着带子的手不由顿了顿。

    陈玉早在萧淮出现的那一刻就转身朝着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十分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他们二人。

    宋晏储淡淡提醒:“还没好?”

    萧淮回过神:“快了。”

    那带子许是上等丝绸做的,滑不溜秋的,萧淮的手是拿惯了兵器的,此时却跟一根细小的带子难舍难分地纠缠了半天。

    “好了。”他如释重负,慢慢直起身子,声音还带着嘟囔:“怎么那么麻烦?”

    萧淮动作没轻没重,宋晏储只觉得脖颈间有些许的勒得慌,但想着他兴许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便忍了下来。

    大氅上身,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二人相携往寝殿走去,萧淮依旧没说话,宋晏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将军现在不生气了?”

    萧淮脸色一僵,脱口而出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宋晏储嗤笑,毫不给他留情面:“没生气就是跟个毛没长齐的小孩一般在孤面前装哑巴,一句话都不说?”

    萧淮抿了抿唇,不吭声。

    宋晏储气笑了:“说你哑巴,你还真哑巴了?”

    陈玉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看着萧淮一句话不吭声也是心里着急得很,恨不得亲自上去替他说话。

    萧淮沉默好半晌,就在宋晏储耐心告罄之际,他才低低叹了一声:“臣该离殿下远些的。”